有哪些让你笑到合不拢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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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睁眼,师尊正躺在我怀里,衣衫不整。

当然,比起我算不错了。

他身上好歹还挂了片布,我直接是一片布都没挂。

清冷禁欲的男人,正目光清明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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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战斗现场,则是标准的惨不忍睹,

衣服直接从门口脱了一路,直奔床榻,房间里一片混乱。

从屋门口到床上,入目的一切都在对我疯狂叫嚣一个事实。

我把这位师尊给……糟蹋了。

这可真不能怨我。

一个月以前我就发现我穿越了,而且还穿进了我最近正在审查的一篇修仙文里。

穿书不可怕,但穿完之后原主还在这,就真的很可怕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无数次想要扭转剧情消灭原主,彻底抢过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却只能悲伤地发现——

无论我之前多么努力,一旦到了剧情的关键点,也就是原主的作死情节时,我就会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把死都作完了。

不仅作完了,而且作得比原著描写得更过分。

比如这回,在原著的描写中,其实原主并没能睡成师尊,药才刚下就被抓包了个现行,然后被师尊封了修为,罚跪了整整一宿。

然而我要面对的现实却是,原主不仅睡成了师尊,就现场这个激烈程度来看,搞不好还睡了不止一次。

从这一个月我的拼死反抗收到的效果来看,我越努力善后,原主出来时就作得越狠。

而我却只能我只能干等着让原主作死,然后再接管过来,凭借剧情优势给她再次善后,并巴巴等着原主再一次作出新高度。

按照剧情走向,很快天真纯善的天命之女女主,就会单枪匹马过来,打着请师尊开小灶的名义,行抓奸之实。

而这位在原著中现在应该中药甚深,昏迷不醒的师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提前醒了。

迎着师尊看着我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我觉得很头秃。

我真难,真的。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你也不想跳坑,却偏偏每次都不受控制地跳下去。

最关键的是,为了活命,回回都得我善后。

而善后的后果,是更大的坑。

坑不是我跳的,屁股还得我来擦,明知道擦完还会有一个更大的坑,但为了眼下能顺利苟活,我还没法不善后。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哦。

「你……」

师尊刚起了个头,外头突然一阵脚步,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和甜甜的笑声,女主伸手就推开了房间的门。

时间仿佛在门开的那一霎那静止。

我半靠在榻上,一丝不挂。

师尊依偎在我怀里,罗衫半解。

小师妹先看着我,目光充满了浓浓的震怒和谴责。

然后再看着师尊,眼神瞬间切换成了震惊与痛心。

别问我为什么能从一个眼神里看出这么多东西来,问就是我看过原著。

不仅看过原著,我还看过原著改编的剧本。

「师姐,你怎么能对师尊做这种事!」

小师妹的纤纤玉指指着我的方向,说出了既定台词。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我淡定地等着下文。

「师姐你是师尊最信任的弟子,怎么能够对师尊……对师尊……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你想说的就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臭不要脸如此淫乱嘛,懂的懂的。

不光你觉得,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啊……

小师妹的眼中迅速泛出泪光,对我的控诉再次升级。

「师尊这么信任你,前几天还说要把代掌令牌交由师姐保管,他不在时门派上下听你号令,大小事宜都由师姐你来决断。师尊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给他下这种药?你这么做对得起师尊吗?」

哦,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我辛辛苦苦营业了小半个月,上上下下跑关系联络感情,好不容易挽回了一点形象,然后原主就出来作妖了。

小师妹对我的控诉情真意切,然而我因为还没从原主作大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

而这在普通人眼里,简直就是过于不可描述了。

毕竟我还全裸呢。

修仙跟世俗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仗着灵气护体,可以无视天气随便穿衣。

大雪天穿个白纱在外头跑的哪哪都是。

师尊作为门派实力顶尖的存在,就算是在南极裸奔都不可能冻感冒。

而我这位走禁欲路线的师尊,房间布置又喜欢极简主义。

换句话说就是,用不到的一概没有。

床可以用来睡觉,所以是要的。

但是床上除了一个枕头之外,是没有被子的。

再换句话说就是,我在师尊床上全裸,除了可以用师尊来帮我挡住最关键的部分之外,其余的地方,是完全没办法被遮住的。

而我就保持着这种浑身上下清洁溜溜的状态,被小师妹视奸了整整两句话的时间,还无动于衷。

行吧,我就当我也因为神功护体,所以不习惯穿衣服了。

师尊终于从被一个女徒弟抓了自己和另一个女徒弟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反手抓起床单想把我裹住。

然而他好像忘了,他自己还在我怀里。

于是,落在小师妹眼里,画面就变成了:

她抓到我和师尊衣衫不整躺在一张床上,而师尊居然想当着她的面,继续跟我搂搂抱抱亲密无间。

小师妹羞得面红耳赤,一跺脚就想往外跑。

这怎么行!

你是叭叭说痛快了,可我还没痛快呢。

我反手一把推开师尊,裹着床单大踏步冲向小师妹。

「你这样不行啊。」

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拖回来的小师妹,被我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得一个趔趄。

我双手握住小师妹的胳膊,比她还要急。

「奸不是这么抓的!」

抓奸不是技术活,但是抓完奸之后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并最大限度污名化对手,才考验技术的部分。

传八卦的同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才是最高境界。

我嘚吧嘚嘚嘴皮子翻得利索,调教小师妹捉奸的正确打开方式,就连身后正在整衣下床的师尊,也听得有点愣神。

书里描写的女主,是集气运实力和万千男配宠爱于一身的天道亲闺女。

她要铁了心想搞我,就凭我目前这个时灵时不灵的作死状态,根本撑不够一回合。

毕竟我这位原主就没活过第十章。

而且死状凄惨,被千夫所指,名声口碑碎得满地都是。

最关键的是,我这位白莲花小师妹,成功凭借着原主的死,狠狠地收获了一波男配男主的好感。

要我没穿越过来,她折腾原主,我就当爽文看完得了,毕竟读者喜欢。

问题是,现在她折腾的可是我。

身体里的这位原主,在我收获白眼谩骂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来抢过控制权。

这就很操蛋了。

最后,小师妹是被我一番「敦敦教导」给气得,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驾起飞剑,抹着眼泪跑了。

我冲着小师妹的背影,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下回师姐还教你—你—你—你—你……」

公关人公关魂,公关都是人上人。

白莲花人设嘛,立了几百遍了,我熟得很。

跟我玩这套。

小师妹回去练没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师尊,炸了。

因为我直接被师尊一巴掌拍回了房间里。

「你什么事情很专业?」

我觉得师尊的问题有点不太准确。

他应该问我什么事情不专业。

作为公关公司资深员工,发通稿买热搜找狗仔黑对家蹭热度立人设,什么事儿我没做过?

就小师妹这种程度的白莲花,没有一个靠谱的公关团队,娱乐圈里都活不过三天,也就只好在修仙爽文里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是说实话,我有点把握不准这位师尊对我目前身份的态度。

原著把原主的死,归结为一系列围绕小师妹产生的意外。

等师尊发现的时候,原主都已经死透了。

然后作者就顺利跳过了师尊对于原主之死的心理评价,直奔主题,让师尊对女主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我觉得这纯粹就是作者偷懒。

原主的设定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骨骼清奇、天赋奇佳。

全书第一修仙大派,起微山掌教师尊座下首席大弟子,门派内定继承人。

每天除开自己修行之外,还要负责门派日常大小事务,并协助师尊指点师弟师妹们的修行进度。

就这种牛 X 闪闪的业务能力和先天实力,能弄死原主,除去女主拥有金手指这一条之外,反正我是想不出原主死在前十章的合理理由。

鉴于这位师尊在作者笔下惜字如金的习性,我觉得我得主动一点。

「师尊想要我做什么?」

师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变越黑。

「你还想做什么?」

这还用想?

第一要务就是要封住小师妹的嘴巴,不能让她大嘴巴往外宣扬。

第二就得毁尸灭迹,把房里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给收拾了。

捉奸这事儿讲究的就是个在床,在这一个没有监控视频的年代,但凡没实锤,就只能纯靠捕风捉影发挥想象,谁编得圆忽谁就赢了。

一切的核心宗旨就是,这件事,最好在第一时间给它烂在肚子里。

我把胸脯拍得山响,用原主上辈子加下辈子的人品给师尊发毒誓,他只需要负责风光霁月清贵无双,剩下善后我全包,保证师尊人设稳如磐石永不倒。

「师尊您放心,房间我来收拾,小师妹我去搞定,炼丹房我去消档,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过了今天,这事儿就翻篇儿了,绝对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提起,您就权当没发生过。」

不知道为什么,师尊的脸更黑了。

「你是这么想的?」

我不这么想,我还能怎么想?

我自己满山去宣传师尊和我有一腿?

想一想原主怎么死的,我脑子抽了才这么干。

我噗通一下就给师尊跪了。

「这回弟子一时糊涂,对师尊犯下大错,不敢求得师尊原谅,但求师尊给弟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师尊欲言又止地冲我张了好几回口,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也没把话说出来,最后撂下一句:

「你回去吧,我这不用你收拾。」

然后大袖一挥,一步到位,把我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对着我那空空荡荡的床铺一脸蒙圈。

就这?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好歹给我一句准话啊。

对小师妹你直接给她放跑了,对我你就一句回去吧?

区别对待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我坐在房里,冥思苦想回忆剧情。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作者根本就没写原主到底是怎么炼药的,也没有交代小师妹到底是什么时候取的药渣。

就只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原主找到小师妹拿了一份灵欲草,说是要炼丹试验。

而那份由灵欲草炼出的药渣,出现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在三堂会审里。

原主声嘶力竭喊自己冤枉,而小师妹则一脸无辜地祭出了丹房存档。

一锤定音。

从常规操作来看,这个时候,我应该想尽办法找到小师妹的同伙。

然后花重金把药渣买回来。

接着彻底销毁,此事翻篇儿。

但基于小师妹白莲花精附体,见缝插针无间断黑人的敬业精神,我觉得这事儿得办牢靠点。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斥巨资购入传讯玉简一批,注入灵力,修改禁制,把玉简分为个人玉简和公共玉简两种形式。

每个人都可以用个人玉简往在公共玉简上留言,并且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个人玉简上,看到公共玉简里的所有留言。

由于修仙灵力使用方法的特殊性和体质的唯一性,个人玉简天然自带实名制。

然后我借着给师弟师妹们讲课的时机,定下规矩,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和提高授课效率,以后的课后作业一律在公共玉简上布置。

相应地,大家交作业也要在玉简上交。

可以单独传讯给我的个人玉简,也可以发在公共玉简上。

并且我会定期选择优秀作业,公布在公共玉简上,并手动置顶一周,让大家都可以向优秀人才参观学习。

接着我花了小半个时辰,带着所有人,手把手教他们操作了一遍该如何往个人玉简上注入灵力认主,如何把个人玉简与公共玉简相联结,以及如何和别人的玉简互相加好友。

我甚至还往玉简禁制上加入了特别关注和提醒功能,你特别关注的对象,如果往公共玉简上发了新消息,就会有特殊的提示音直接在你识海响起,提示你可以前往查看。

公共玉简被我挂在了修灵书堂的大门口。

个人玉简人手一份。

除了小师妹。

因为师尊在把我送回去之后,就亲自传音,说是小师妹擅闯尊长居所,罚禁闭三个月。

有师尊珠玉在前,这等福利,我正大光明地表示先给她留着,等解了封再补过一份给她。

而我在公共玉简上布置的第一项作业,就是每人写一篇至少三千字的小论文,重点论述灵欲草除了激发人体潜藏情欲之外的其他功效。

一时之间,起微山里随处可见的,都是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灵欲草的内门弟子,而从前门可罗雀的丹房,则迎来了它在正阳峰上的高光时刻。

人人抢着炼丹试验药性,以至于丹炉太少不够用。

一粒沙子只有放进沙滩里才不会被注意到。

我要花钱去买药渣,不就是坐实了我做贼心虚吗?

从前可以花钱消灾,那是因为花钱真的可以让对方闭嘴。

如果对方不闭嘴,肯定是钱花得不够多。

但问题是这是修仙世界,讲究的是长生不老体悟大道,还从来没见过谁钻钱眼里去的。

只有把我用过灵欲草这件事变成正常属性,这事儿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翻篇。

至于炼成的丹嘛。

还不许我自己吃着玩了?

反正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去检测师尊体内是不是有用过灵欲草的痕迹。

我每天忙着在公共玉简上批改小论文,顺带亲自下场带头发评论,终于把公共玉简上的气氛炒得热火朝天。

不过这样终究不是常态。

实名制的好处就是大家都不敢乱说话,但坏处就是不利于利用舆论搅混水。

我开始琢磨着怎么改变一下灵力形态,又或者是换一种方式养一批小号。

师尊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忙着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练习灵力的细微操控技术。

师尊原本想跟我说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进门之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还挺用功的。」

可不得用功吗。

玉简上的禁制是我自己琢磨着改的,老有些不稳定,我隔三岔五就得做点微调。

还得选在夜深人静,大家都睡觉了的时候。

否则白天大家发着发着消息,突然一下发现系统崩了可怎么好。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以前也没人这么使过,一切都得我自己试着来。

我好好一个公关人才,穿越到修仙世界里,活活被逼成了一个程序员。

我容易吗我。

接着我就如何精准操控灵力的问题,拉着师尊勤学好问地讨论了一整个上午。

连门都没出。

末了师尊被我恭恭敬敬送出去时,才猛然想起自己过来找我的目的。

「我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上次你说小师妹给你灵欲草,还陷害你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我听完还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师尊说的是什么。

其实在我看来,小师妹拿灵欲草坑我这事儿,基本算是翻篇儿了。

现在山上人人都在挖草做研究,只要师尊不主动说秃噜嘴,我用灵欲草炼丹的目的就非常单纯。

只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师尊居然会去查。

毕竟这是一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也是一个没办法查指纹的世界。

小师妹如果一口咬定是我拜托她去找的灵欲草,我是真的没办法反驳她。

因为很有可能原主真的管她要了。

于是我只能让自己看着师尊的目光里尽量充满了迷茫,并努力把这件事滑过去。

「都过去了,小师妹也思过了这么久,应该知道错了。」

「师尊您一直没说要给小师妹解禁,所以她那份玉简我都还留着呢,您看我什么时候给她送过去?」

师尊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奇怪。

「你不关心我查的结果?」

这不是废话吗,你认真查我还心虚呢。

虽然说原著里写的是小师妹主动送上灵欲草,但我哪知道被我刺激过后的原主,会不会有什么惊天操作。

但师尊既然已经开口问了,我再躲就显得心虚了。

所以我也坦坦荡荡地回看了过去。

「我相信师尊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至于真相站在谁那边,只要灵欲草是小师妹给我的,就不能算我撒谎!

师尊的表情看上去就特别欣慰。

「你身为大师姐,是要宽容大度,小师妹一时糊涂,你没有和她计较,这很好。」

哦,她撺掇我给你下药,完了再锤我勾引你,害我身败名裂死状凄惨,一整套流程下来一气呵成,你跟我说这叫一时糊涂?

你这么糊涂一个试试?

活该你只能当男配。

师尊本来伸手想拍我肩膀来着,手刚抬起来就猛地一顿,然后拐了个弯,又扶在了门框上。

我寻思着高冷的人,是不是对扶门框这种事情都上瘾。

然后我就听到师尊接着说:

「虽然她是一时糊涂,但也不应该对同门怀有如此心思,更何此等行为实为不敬尊上。」

「所以,为师罚她去清风崖上思过一年,非传唤不得外出。」

我:???

我:!!!

师尊我错了!

我收回之前的吐槽,你不是男配命,你是天定的鉴婊达人啊!

我本来还想装一下惋惜之情,替小师妹求个不走心的情。

但奈何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喜大普奔,我的嘴角无论如何都撇不下去。

不管我怎么使劲儿,丫都不受我控制地往上扬。

于是最后,我的表情就变成了想哭却又实在哭不出来,想笑又在使劲儿憋着不能笑的……

抽搐。

师尊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行了,以后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我如蒙大赦,低下头笑得都快撅过去了。

师尊还给我拍了拍背来顺气。

「听紫阳真君说,你最近兑灵石兑得有点多,都开始要跟他提赊账的事儿了?」

摸着良心说,如果按照原著的剧情来走的话,原主的确不能算穷。

但奈何支撑玉简存储消息的,得是实打实的灵气。

单凭我个人的修行储备灵气,就目前这个使用量来说,不到半天就能给我抽空了。

所谓自己不够灵石来凑,我目前照搬的玉简版论坛,烧的全是我的私房存款灵石……

大概是我最近跑霞光阁兑灵石兑得太过于勤快了,所以才让师尊纡尊降贵找了个借口,跑过来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这事说起来的确怪我,原本我计划的是等玉简运行稳定下来之后,就给师尊送块至尊 VIP 玉简来着。

但这小半个月着实有点忙过头了,居然愣是没给我逮着空。

毕竟我是一个人兼职程序后台管理运营推广外带控评带话题,得亏修仙之人可以不用睡觉,这种工作量要放在穿越前,我妥妥已经猝死了。

我甚至都已经想象到 UC 上有关于我那醒目的标题。

「惊!妙龄少女身兼多职,竟然……」

那一排未尽的省略号,每一个点都在欲语还休地控诉着老板对于 996 社畜惨无人道的压迫。

我诚惶诚恐地给师尊认错,并且拿出早就已经做好的,嵌有管理员级别至尊 VIP 阵法的玉简,毕恭毕敬递给师尊。

就差没跪下了。

师尊拿着玉简,修长白皙的手指和暖玉温润的光泽简直相映生辉。

「你改过这上面的阵法?」

我乖乖巧巧地点头。

得亏原主是个学霸,基础阵法原理学得特别扎实。

而我穿过来的时候,又顺带继承了原主有关于修仙的天赋和学习记忆,改个传讯阵法还不算太难。

师尊熟门熟路往玉简里打了一道灵气,让玉简认主,对我以权谋私,让所有内门弟子都去找灵欲草的行为,没有作出评价。

我偷偷摸摸松了口气。

转身就往玉简里编辑了一个帖子。

标题言简意赅,直指核心。

师尊空降,速来参拜。

底下瞬间跟了一长串的狗腿,各个争先恐后忙着给师尊留言拍彩虹屁,顺带私信问我,自己跪地的姿势标不标准。

我哪知道他们跪得标不标准。

我正烦着呢。

因为我刚刚才想起来。

为什么之前师尊说罚了小师妹继续思过,我听着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思过不是重点。

重点是师尊罚她思过的地方啊。

比起让小师妹去清风崖,我宁愿让她直接在师尊房里闭关。

因为清风崖是小师妹碰到超级大反派,堪称全书最能作死没有之一,但偏偏就是死不了的天命之子——男主的地方。

放在师尊房中起码能保证安全。

按正常剧情来说,小师妹得等去完灵宝秘境,拿到神兵天霜羽之后,才会有打开男主封印的资格。

接着才会阴差阳错去了清风崖,继而放出这个祸害。

而现在我要面临的问题是,因为我的一系列自救操作,导致师尊提前让小师妹去了清风崖。

女主金手指技能绝不可小觑。

我是真不知道她在没有天霜羽的前提下,会不会还能利用点别的隐藏技能点,顺利把这位祸害放出来。

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师尊就是过来告诉我一声他对小师妹的处理结果的,这也就意味着,小师妹现在应该已经在清风崖上了。

血的教训呐!

信息收集工作没有做好,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自己陷入被动。

我抱着玉简,非常犹豫要跟师尊编一个什么理由,才能合情合理地让师尊给小师妹换一个地方思过。

2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来,就又有人上门了。

这回来的,是若虚峰上明微真君的大弟子宋初阳。

若虚峰在书里的存在感非常弱,除了因为监管不力,放跑反派男主的时候出来背了一下黑锅,就再也没有什么完整的戏份了。

因为作者给若虚峰的配置就是阵修技术宅,起微山上所有的禁制阵法,都归若虚峰来管。

执掌若虚峰的,是师尊的嫡亲师弟,明微真君。

不论是按入门先后,还是按师尊长幼上来说,宋初阳都该叫我师姐。

然而从年龄上论,他大了我整整三十轮。

虽然修仙之人都驻颜有术,但面对他的真实年龄,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让他叫我师姐。

所以和他都是直接论名字。

这哥们儿跟我也不见外。

开口就问我,是不是改良了传讯玉简上的阵法。

接着跟我说,明微真君请我明天若虚峰一游。

我拍案而起。

「干吗明天啊,现在就走。」

自己搞不定的就得找外援,就是明微真君不派人来叫我,我自己也得找上门去。

宋初阳没想到我比他还积极,反应过来之后,喜笑颜开地给我带路。

路上,我捎带着还跟他讨论了一下,改良传送阵法稳定性的问题。

我的学术水平在若虚峰上能排第几我不知道,反正下飞剑的时候,宋初阳对我的称呼,已经从初蕊,亲亲热热转变成了初蕊妹子了。

想要赢得一个技术宅的忍让,你只要会发嗲就可以,因为技术宅普遍都不想惹麻烦。

但想要融入技术宅,获得他们的认可,你就必须从专业角度出发,从根本上让他们觉得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宋初阳带着我逛了一圈若虚峰,见了峰上大大小小若干师兄弟。

拍着胸脯和我保证,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他。

只要他能说得上话的,肯定第一时间带着人来给我撑场子。

作为回礼,我给师兄弟们一人送了一块玉简。

初始灵气免费,后续用完了自己往里头充就行。

一堆技术宅抱着玉简,上手就开始研究灵气自动抽成的问题。

明微真君是师尊的师弟,我实打实的嫡亲师叔。

只不过原主一心修剑术,跟明微真君打的交道不多。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明微真君比师尊还要禁欲。

只不过俩人禁的风格不太一样。

师尊是长得很禁欲。

明微真君则是宅得很禁欲。

但这不妨碍我抱小师叔大腿啊!

时代最需要什么人才?

必须是高科技人才。

科技改变生活,知识改变命运啊。

宋初阳把我领到师叔院子门口时,还很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意思,问了我好几遍,需不需要他陪着我一起进去。

然后,我就看到院子们啪的一声打开,低沉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凉凉传了出来。

「初阳出去。」

大我三百多岁的师弟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师尊房里的风格,是没用的东西一概不放,而大多数的东西在师尊眼里都没用。

明微师尊房里,则表现出了标准的理工宅男风。

满满一房间的灵石和图纸,堆得哪哪都是。

以至于明微师尊不得不清空了一张桌子上的上品灵石,两张椅子上堆的图纸和衣服,才给我腾出了一块可以落屁股的地方。

然而当我好不容易坐下之后,明微师尊看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是说明天才来吗,初阳怎么今天就把你带来了。」

一边说,一边给我倒了一杯茶。

和理工直男打交道时,要非常善于理解他们直白话语中的善意,否则你能被他们活活气死,而始作俑者仍然茫然无知。

就比如说这一句。

明微真君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还没准备好,但听进耳朵,就感觉他在说我不请自来不懂礼貌。

对于这种情况,不用多想,使劲儿夸就行了。

所以我一口就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怪初阳师弟,是弟子听师弟说师叔传唤,一高兴,实在等不及明天,所以就请师弟先带我来了。」

「弟子仰慕师叔,一直想和师叔请教禁制阵法,唐突冒犯,还请师叔恕罪。」

接着我就对明微真君的阵法研究水平,绞尽脑汁输出了整整两个时辰彩虹屁。

夸赞专业人士的时候,比吹一般性彩虹屁要费脑子。

因为你至少得了解一定程度的专业知识,才能做到精准投其所好,一句话就夸在点子上。

明微师叔很明显就跟我聊得很开心。

不仅答应给我赞助研发灵石,还邀请我随时都可以来若虚峰参与阵法技术讨论。

我趁热打铁,和明微师尊提出,给起微山升级可视化禁制系统的构想。

若虚峰负责整个起微山的禁制布防和机关阵法,对外抵挡异敌入侵,对内防止弟子作乱。

问题是这一类机关禁制极易误伤,毕竟魔物里也有洗心革面的,而弟子中总有钻营漏洞的。

归根到底原因就在于,禁制只会报警,无法实时投影。

是报警就会有误触,关键时候通常还会延迟。

前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试错,后者等发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若虚峰上的技术宅们,除了要负责维护守山大阵之外,还得每天出门巡查,看看有没有误伤。

明微师叔对改良禁制的兴趣,明显比改良传讯玉简大。

毕竟这直接关联他的日常工作量。

我从储物戒指里唰地一下,掏出了个圆溜溜的东西。

「师尊您看这个。」

明微仙君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然后看看我,又翻来覆去看了两圈,特别疑惑。

「这不就是普通的留影球?」

我默默点头。

这当然就是个普通的留影球。

我都忙成这样了,难道还指望我自己给留影球上加阵法?

明微真君很明显是看不上我这个入门级别的留影球,反手给我丢了个更高级的。

「你这种不好用,我这个对灵力的要求没那么高,送你了。」

说实话,我觉得明微真君不重视留影球,可能真的不能怪他业务水平不精湛。

这纯粹就是作者的锅。

留影球是个好东西,但作者就是不让角色们用。

并且为了不让他们轻易使用这个实锤之宝,还给留影球设置了种种使用障碍。

比如说提取制作材料很费劲,对灵力控制要求又高,多了要炸,少了录不够。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不能存储灵气。

这意味着必须随用随启动,用的时候还必须源源不断精准提供灵气,万一中断就相当于没用。

需要用到留影球的时候要么是突发情况,要么是危急时刻,谁还有这闲工夫用这玩意儿?

难道你跟魔物干架,打到快死了的时候,突然掏出一个球,跟对方说:道友且慢,让我录个证据先?

开玩笑呢吗。

久而久之,留影球就荣登了修仙道具鸡肋产品榜榜首。

我去买留影球的时候,老板看我的目光感激中还透着三分庆幸。

为了不让我后悔,他连放留影球的储物戒指都送我了。

我严重怀疑,明微真君这儿能有留影球,纯粹是因为他严谨的治学态度——虽然这玩意儿没用,但你们必须得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我当场跟明微真君阐述了一下我关于给守山大阵上镶嵌进留影石,以便足不出户随时查看山中情况的初步想法。

然后掏出写了满满三张大纸的报告。

论可视性阵法实施的可行性分析。

从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毕竟阵法都需要灵气支撑,嵌留影石也不过就是再增加几颗灵石的功夫。

只要把输入灵气的量调试好,留影石运转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再配上清理阵法,每隔七天自动清除留影石里上一段记录,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了。

明微真君一目十行,把我的书面分析看了一遍,又在心里推演半天,终于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留影石我这儿不缺。但是如果要嵌进阵法里,还需要试验一段时间,你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简直太好答了。

为了不让明微真君怀疑我夹带私货,我把整个起微山都分析了一溜够,最后得出了我期盼已久的结论。

清风崖。

虽然不能明说我知道里面关着个大反派,但作为整座山阵法的维护者,这件事明微真君肯定是知道的。

还有什么能比又能创新,又能一边检查自己工作有没有纰漏的地方更完美呢?

明微真君略一思索,直接给师尊飞了只纸鸟。

语气客气地直接通知他,给小师妹另挪地方闭门思过。

我飞出若虚峰的时候,嘴差点没给笑裂了。

然而还没等飞到上阳峰,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师尊就在上阳峰上等我。

是的,在上阳峰上。

不是山里,不是院子里,而是在起微山以师尊为首的剑修聚集地——上阳峰护阵之上,飞剑御空,凭虚而立。

等我。

为什么我知道师尊是在等我,不是在干别的呢。

因为我直接问了。

而且问得毫无骨气十分狗腿。

我说:「真巧,师尊也来检查护山阵法吗?」

然后师尊说:「不巧,我是来等你的。」

是夜,月朗星稀,清风微醺,我和师尊一人一柄飞剑,相顾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非常微妙的被捉奸在床的愧疚感。

身为上阳峰剑修大弟子,我居然跑到若虚峰和阵修小师叔相谈甚欢……

但都修仙了,还不能大气点?

剑修阵修,修的不都是个大道吗?

修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要飞升的,几千年的老家伙了,还分什么派系啊。

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一点。

然而师尊就是师尊。

一句话瞬间抓住重点。

「今天你明微师叔传讯过来,说想让你转修阵法,条件我随便开。要是我觉得人手不够,他拿宋初阳来换你。」

我给师叔大人跪了。

理工直男的发散思维啊,总会朝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向走下去……

就算我人在上阳峰,也不耽误天天去若虚峰摸鱼啊。

要做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当然得偷偷摸摸地做。

哪有这种明公正道,扯着嗓子就差明说我要抢人的?

师尊盯着我。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想修剑,想转修阵法了吗?」

虽然师尊嘴上表达的是你修什么我都支持,然而直觉告诉我,只要我敢回答是,他就敢用他的飞剑把我扎成个刺猬。

但如果我回答不是,按师尊的风格,估计多半会当着我的面给明微师尊传讯,说我对阵修毫无兴趣,以后要跟若虚峰一刀两断。

夸剑修会得罪明微师尊,夸阵修师尊会判定我想要叛出师门。

师尊摆明了,是不想让我把这个问题滑过去。

所以我也就掷地有声地问了回去。

「弟子请问师尊,剑修就不能研究阵法了吗?」

这个问题的关键点在于,明微师尊让我转修阵法,不是让我放弃修剑。

而被师尊一加工,就变成了我必须得在剑修和阵法里头二选一。

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两个都要。

接着,我就给师尊举了个现成的例子。

「师尊的剑阵,不也是以阵法为灵感创出来的吗?」

然后不等师尊开口,主动递上台阶。

「弟子知道,师尊怕弟子学得杂而不纯,耽误修行。但弟子只想以师尊为榜样,从任何地方都能悟到剑法之大成。」

先反问,再举例,最后用对方论据来证明我方论点。

简直完美。

师尊面无表情,好像在看我,又好像透过我,在看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熟悉的黑屏感再次铺天盖地袭来。

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尊说:

「想学阵法何必问明微,你随我来,我教你。」

我要你教我个大爷!

谁想学阵法?

谁都不能阻止我监督明微师叔给小师妹挪监狱啊!

我还没把女主丢出清风崖呢,就这么突然下线合适吗?

合适吗!

突然一下被关进小黑屋,实在不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

因为整个人会突然有一阵失重般的眩晕感,再接下来就是一整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最关键的是,一直到黑暗结束,你都始终感知不到你自己。

那种虚无空荡的无力感,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如果说这些都可以慢慢习惯,最让我遭不住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原主这回打算出来作什么妖。

因为按照剧情来走,女主上清风崖解救反派男主的时候,原主的坟头草都有一米高了。

然而我上窜下跳一阵操作猛如虎,不仅苟住了自己的小命,还成功把剧情线给搅成了一锅粥。

这就很操蛋了。

虚空中的时间很难熬。

没有任何参照物,我既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更不知道我在虚空中做的所有努力,到底是否有用。

我试过一切在这个世界里我所能知道的全部口诀,也试过拼命集中注意冥想,妄图突破空间,还试过想象自己御剑飞行拼命奔跑。

一切都是徒劳。

我甚至都没摸清楚,原主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接管我所有的努力。

从前觉得,她不过是在原书有关于自己的重要情节拐点的时候蹦出来捣乱。

但清风崖的剧情她明显没有参与,而且我也还没正式开始打断这一块的进度。

这个时候她跑出来捣什么乱。

我可还在天上飞着呢!

万一掉下去了可怎么好。

然而这些都轮不到我操心。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片虚空中不停试验各种口诀心法。

万一哪种被我撞到有用呢。

然后就在我第三百四十二次试验燃火诀的时候,眼前猛地就是一亮。

就和我失去控制权的时候一样,控制权回也回得猝不及防。

以至于我那施了一半的燃火诀没来得及憋回去,一个大火球砰的一下,直愣愣地飞了出去。

虚空中没有参照物可以让我修正感知,所以我都是按照我觉得的最大力量来进行试验的。

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因为我完全没有控制力道,所以聚得超级大的火球,已经在师尊脸上炸开了花。

瞄准精确,弹道笔直,路程最短。

因为抢回控制权的时候,我在师尊怀里,师尊泡在水池子里,水池子在上阳峰唯一一个自带温泉,由师尊独享的山洞里。

我也就不明白了,我开局的时候明明和师尊说的是修仙事业问题,怎么到原主手里总能给我扭成谈恋爱副本?

你要光谈恋爱算了,回回还给我谈得不可描述。

不过这回和上一回的风格不太一样。

上一次很明显是激战过后的冷静期,但这回吧……

我也不知道是刚开始还是已结束。

师尊半身泡在水汽氤氲的池子里,我则跨坐在他身上。

俩人衣服倒是齐全,就是全湿了,贴在身上半遮半掩,这还不如不穿呢。

曲线纤毫毕现,水滴莹润滑过肌肤,一路经过看得到的部位,最后没入隐隐约约看不清的地方。

那场景,如果硬要概括起来的话就仨字。

简直了。

如果师尊脸没黑的话。

这不是我察言观色的本领好,而是师尊脸真的是黑的。

被我那个不遗余力的大火球给炸黑的。

说实话,这个车拐弯拐得猝不及防,我也被吓了一跳。

于是我问了一个从业以来最傻的问题。

「……师尊,你怎么不躲开?」

师尊闷哼一声,动了动身体,让我自己看。

然后我才发现,我不仅是跨坐在师尊身上,腿还缠着他的腰,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嘴巴对准了他的脸……

他躲得了就见了鬼了!

大火球带来的后遗症很快就来了。

原本就温热的水,被火焰带来的热量猛地一蒸,水汽就那么噗一下升起来。

师尊那张一看就让人觉得清心寡欲的脸,在水汽蒸腾中若隐若现。

然后变得逐渐模糊。

我连滚带爬从师尊怀里挪到了水里,又手脚并用从水里往岸上爬。

「弟子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师尊了,弟子告退。」

至于原主到底是怎么和师尊从阵法大全谈到的穿着衣服泡温泉,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师尊倒也没拦我。

就是在我滚下去的时候还收了收手指头,化掌为拳推了我一把。

我懂我懂,师尊心悦小师妹,我这个做大师姐的,不仅不主动给师尊牵线铺桥,还屡屡以身试法妄图玷污师尊清白。

实在是罪该万死,理当原地消失。

师尊这是嫌我滚得慢呢。

我一边往外跑,一边给自己施了个避水诀。

修仙就是这点好,杂事不用自己动手,念咒就行了。

想洗澡有清洁咒,想打扫有去尘诀。

避水诀用得好,堪比烘干机还带静音功能;御剑飞行加个罩子,甚至能秒杀波音 747。

传讯纸鸟和我擦肩而过,看款式和若虚峰的风格一模一样。

我脚步一顿,悄咪咪又转了回去。

刚好听了个尾巴。

「……有变,速来清风崖。」

师尊挥挥手,纸鸟化作一阵烟,消散在水雾之中。

「你不是尚有急事,又回来做什么?」

我义正辞严地给师尊戴高帽子,捎带着给我自己表忠心。

「弟子的事再重要,也比不上起微山的事重要。明微师叔一向稳重,这次这么着急来请师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弟子一时心急,就跟过来看看,还请师尊恕弟子逾越之罪。」

只要不治我个勾引师尊之罪,其他的我都认。

水雾之中我看不清师尊的表情,就听他轻轻哼了一声。

「若虚峰的事情你倒是格外关心,就算我不让你去,恐怕也是拦得住你的腿,拦不住你的心。」

也行吧,我就当你夸我有主见了。

其实有一点师尊说错了。

应该是他既拦不住我的腿,也拦不住我的心。

若虚峰传讯,事涉清风崖,我就是傻子都知道跟反派男主有关系。

炮灰女配想活命,一般来说有两条路。

一条是赶紧弃暗投明抱紧女主大腿,从此女主吃肉你喝汤,说不定还能漏个男配跟你凑一对。

另一条则是梗着脖子硬刚到底,直到彻底把女主和男主搅和散,从此女主成路人,男主变灰尘。

就我这种原主时不时出来作大死的情况,想走第一条路是肯定走不通了。

既然不能抱住男主粗大腿,我就得趁他还没出来的时候,把他能出来的可能性抹得干干净净。

我的目标是:拼尽全力,调动一切我可以调动的资源,配合明微师叔,把反派在封印里给摁瓷实了。

别说他想破封印,我得让他连翻身都困难。

师尊御起飞剑,我也赶紧掏出我的座骑……

啊不,是我的佩剑,打算跟在后头飞。

结果我就看见师尊拍了拍自己身边。

「就你这速度,等你过去什么都晚了,到这里来,跟我走。」

我看看师尊那柄原著花了整整三百字来吹捧的,本世界仅次于反派男主兵器的绝世仙宝。

再看看我这把,在女配中间也算能排得上名号的居家旅行必备法宝,一时之间只觉得百感交集。

当然,到了我也没敢真的大着心往师尊剑上爬。

师尊喊了我三趟,都被我用弟子不敢坏了规矩为由,死活挡了回去。

最后我只能掏出一截捆仙锁,把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飞剑挂在师尊飞剑后头,一路跟着被拖去了清风崖。

而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飞剑群串和高铁火车的区别,除了一个耗油耗电,一个就耗灵气以外,还有什么不同。

当明微师叔看到和串糖葫芦一样被拖在师尊屁股后面的我时,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半日不见,怎的上阳峰上改规矩了?」

我大惊失色。

距离我回上阳峰居然才过半日,原主和师尊的教学就能从房里教到共浴,到底是原主手段高超,还是师尊定力实在太差?

师尊瞪他一眼,直奔主题。

「到底什么事。」

明微师叔看着我笑了个够,才转身领着师尊往山洞走。

「你罚人去哪里思过不行,非得往这里凑。要不是你这个大徒弟提醒我,差点就捅大篓子了。」

末了还生怕局面不够乱,笑嘻嘻地捋师尊虎须。

「不过你这大徒弟,还挺对我若虚峰的胃口。要不然师兄你就忍痛割个爱,让她来我这儿修行阵法呗,就当你给我赔礼了。」

我可谢谢您惦记嘞。

我跟在两头大佬后头,脸上笑嘻嘻,心里无数次抡圆了胳膊,抽在明微师叔脸上。

我让你不会说话,我让你说话不挑时候,我让你说话不分场合。

现在是要我转院的时候吗?

你再慢点,男主就要被白莲花放跑了好不好!

然而一到里头我就乐了。

因为里头满满当当,站的全都是若虚峰的技术直男们。

宋初阳领着一众弟子给师尊行礼。

中间是一朵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白莲花。

小师妹一见师尊进来,立刻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楚楚可怜中还带着三分倔强。

「师尊,不怪明微师叔,是弟子自己犯了错,明微师叔罚我是对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看向宋初阳的目光中,还带着三分惧怕。

「初阳师兄也待弟子甚好,这都是弟子应受的,师兄不过秉公办理,没有给弟子委屈受。」

那种弱柳扶风中的倔强不屈,里头掺杂着几分对黑暗势力的惧怕,又似乎隐藏着对公平正义永不停歇的追求和信念,简直在那盈盈一眼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躲在师尊身后,头痛扶额。

见过笨的,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她自己被人逮着错了,哪有这么梗着脖子,暗地里影射说人下黑手的。

宋初阳果然不仅没有顺利接收到小师妹话里有关于「她实际上非常委屈」的隐藏含义,反而还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绪容师妹说得对,咱们若虚峰从来循规蹈矩,赏罚分明。师妹擅闯禁地,本来是应该当场封住修为,送去执法堂再打九百鞭。」

「不过师妹坚称她是误闯,又说她来这里是奉掌教师伯之命,所以弟子就只拿捆仙锁暂时绑住师妹,等掌教师伯来了之后,问清楚了再行定夺。」

事实清晰,条理清楚,一句话里既给小师妹留了面子,又说清楚了她意图混淆清风崖关禁闭和误闯禁地之间的关系。

小师妹又傻了。

我都不想带她了。

含沙射影这种事情,你做之前不得挑对象?

跟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含含糊糊还行,但若虚峰是什么地方啊,顶尖技术宅聚集地。

宋初阳又是逮你的第一责任人,你跟他打马虎眼,能混得过去我就得拜你为师了。

白莲花对上技术宅,第一回合。

完败。

明微师叔抱着胳膊在旁边拨火儿。

「师兄你居然公然让你徒弟往禁地里闯?」

「你这徒弟还挺厉害,硬是把迷阵都闯完了,我来的时候她正破机关呢。」

「你们剑修,都这么喜欢一力降十会的吗?」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一个两个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打起来这么猛。」

「难怪除魔卫道的事情都让你们剑修抢了,我们这是没捡着有兵器的便宜哦。」

明微师叔说一句,师尊脸色就黑一分。

等师叔说完,师尊脸色已经黑得能滴水了。

我忍笑忍到肚子痛。

技术宅只是醉心技术,又不是真傻子。

大部分时间不说破就是懒得计较,也就只有真憨憨才信了技术直男听不懂话外音的段子。

「你多心了,我只是罚她在清风崖思过,没有让她往禁地闯。」

师尊大概也没想到,小师妹思过也能给他捅这么大篓子,突然被明微师叔挤兑上了,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护犊子。

就按原著那德性,小师妹明着把反派放跑了,都硬是被师尊扭成了一个意外。

然后拿着神兵说事儿,明罚实赏地让小师妹进了品剑阁。

明微师叔赶着就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既然不是师兄你允许的,那这就是擅闯禁地了。」

「你这小徒弟破了我这么多层迷阵,又非得拆我机关。明明白白那么大的禁地两个字就差拍她脸上了,她还往里冲,这可不是误闯可以说的通的。」

宋初阳领着一干技术宅,在旁边老老实实给自家师尊当捧哏。

「师尊说得有道理。」

明微师叔乘胜追击,怼人扎心。

「但是看在师兄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个公报私仇的人,这事儿我就全权交给执法堂去办了,省得师兄你说我恨她破我禁制,暗地里下黑手损她修为。」

技术宅们纷纷点头,面露敬佩。

「还是师尊想得周到。」

明微师尊一锤定音。

「如果执法堂传我去作证的话,我若虚峰有一个算一个,随叫随到。」

技术宅们拍着胸脯表忠心。

「师尊有命,弟子自当听从调遣,绝无二话。」

师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瞪了明微师叔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会下黑手?」

明微师叔冲宋初阳点点头。

后者心领神会,从兜里唰的一下掏出来个留影球。

「我只是听到里头似有怪声,一时好奇,所以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是师尊命我来的清风崖,我不是无故来此。」

「你们不能绑我,捆仙锁是用来捆犯错之人的。」

「我并未犯错,你们不过恼我破了迷阵,自觉技不如人,所以故意为难,待师尊来了,我自然会和师尊禀明一切。」

小师妹那坚强不屈的清脆声音,被留影球录得抑扬顿挫。

小姑娘脸都白了。

只要剪辑用得好,记录就是宝中宝。

为了节省时间,宋初阳只放了小师妹的几段声音。

然后就拿了个盒子把留影球装了进去,还往盒子上头啪叽贴了张封条。

「稍后弟子会将留影球和绪容师妹一起送去执法堂。」

「请掌教师伯放心,我与师妹虽然拜在不同门下,但同为起微弟子,这是原则也是底线,弟子清楚。」

师尊彻底闭嘴了。

明微师叔瞬间开启碰瓷模式。

「哎呀,这一来我若虚峰上人手不够啊。」

「又要修禁制还要补迷阵,要改阵法还得随时等着执法堂传唤,唉,师兄你说我这下一次收弟子,要不要放宽点标准啊。」

「如果现在能有个既通阵法又懂剑诀,还能听我使唤的弟子过来帮我,我觉得这个禁制,其实还可以再设得完美一点的。」

宋初阳偷着冲我挤眼睛。

师尊看看被捆得扎实,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小师妹,又看看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我,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初蕊,你随师叔在若虚峰上暂住一月,待禁制补完立即回来,切记不要给师叔添麻烦。」

技术宅们齐刷刷给师尊拍马屁。

「多谢掌教师伯体恤割爱。」

然后一群人瞬间围了过来,拉着我一口一个师姐师妹叫得亲切热络。

甚至连房子都给我打扫好了,一切按照若虚峰弟子最高标准来。

按明微师叔的话说就是,若虚峰上难得收着一个合心意的女弟子,必须当宝贝。

师尊看着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明微师叔猛地插过来,一把给我拎上了他的飞舟。

「行了走吧,不就是借一阵子,又不是不给你还回去。我那儿事多着呢,哪来的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破晓的阳光冲破黎明厚重的云层,第一缕金色恰巧照在明微师叔脸上。

起微山上最年轻的长老突然侧过脸来,收起无赖的嘴脸,迎着清晨最灿烂的阳光,冲我微微笑了笑。

「初蕊,欢迎来我若虚峰。」

3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的确有些失神。

毕竟很多东西,没有放在明面上说,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若虚峰在起微山上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而小师妹也不过是拆了几个迷阵,并没有触碰到核心禁制。

就这种程度的问题放在平时,估计连宋初阳都不用跑这一趟。

这回明微师叔居然亲自出马,带了若虚峰大半弟子,请了师尊来,当面锤得他连短都没得护,一步到位,直接送了他一个徒弟进执法堂。

要说没有给我撑腰的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然而这种感动之情并没能活过三分钟。

因为明微师叔的下一句说的是:

「抓紧时间,咱把留影球上的阵法完善一下。然后就像你说的,给整个山头都安上,就从执法堂和我的若虚峰开始试。」

我:……

我就不应该对技术宅抱太多幻想!

你就是脱光了站他面前,他脑子里想的也只有,光着的你和穿衣服时你的模样,是否能匹配成功,从而进行自动识别。

明微师叔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的确比照了宋初阳的待遇,给我在若虚峰上安排了房间。

甚至为了照顾我女性的身份,还特意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了一个闹中取静的小角落。

房间里的陈设风格,虽然看上去透着一股子冷淡风,但看得出来用的全是上品。

然而就是这么一间低调奢华有内涵,地理位置黄金段的房间,我在里头住的时间,满打满算,凑不够十个时辰。

其他的时间,我不是流连于若虚峰的讲学堂,就是奔走在实验阵法的路上,要不然就是沉迷明微师叔房中不可自拔。

当然,和原主在师尊面前的不可自拔不同。

我真的是去进行学术研究的。

其间由于太过于努力控制灵气强弱,我甚至还因为开悟而突破了一重境界,从金丹中期直接蹦哒到了金丹后期,再差一点,就能从腾云境冲上晖阳境了。

突破时,明微师叔刚好来讲学堂视察研讨会交流情况,顺带集结技术宅们给我护了个法。

等我被雷劈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不忘用新开发的留影球升级版给我录了个破境实况,让纸鸟叼着扑腾扑腾,送去给师尊炫耀。

你看看你看看,你家弟子在上阳峰上一待几十年,金丹中期寸步不进,来我若虚峰不到半月,人破境了哦破境了哦。

语气之欠揍,表情之浮夸,一度刷新了我对这位师叔底线的认知。

然后师尊就踩着他的小飞剑,亲自下场,跑来若虚峰,以我刚破境界道心不稳为由,想要提前接我回去闭关。

师叔压根就不打算放人。

不仅不放,连门都没让师尊进,就给人拦在若虚峰外,从衣食住行说到研究阵法可以辅助修行稳定道心,全方位论证了一遍我在若虚峰的种种好处。

我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宋初阳带着一众技术直男暗搓搓躲在角落里看热闹,人手一个留影球,全方位把两位大佬打嘴炮拍得清清楚楚。

我悄摸问宋初阳他拍这个做什么。

后者则回了我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边笑一边掏出了块玉简。

还没等我开口阻止,人唰唰一顿操作,公共玉简上顿时就多了个匿名新帖。

《若虚峰突现修行破境,掌教师尊竟亲临过问》

帖子内容先是详细描述了一下我被雷劈时的天降异象,为了怕没有说服力,宋初阳还给我截了个图。

重点用红色圆圈标出了雷劈中心我灰头土脸的模样。

当然,考虑到我正在旁边伸着脖子看他发帖,丫很自觉地给我脸上加了个加密隐身阵。

俗称加密版本马赛克。

接着话锋一转,开始大力渲染这次破境有多牛,以至于掌教师尊亲临过问,要把该名弟子带去上阳峰亲自调教。

然后就放了一张师尊和明微师叔在半空中和谐友爱商讨大事时的场景。

这回没打马赛克。

公共玉简里顿时就炸了。

一干弟子排着队在底下歇斯底里地追问,到底是哪位同门居然有这么大的造化,破个境,居然惊动了两位大佬联手对他如此关怀。

我头痛扶额。

「你就作吧。」

宋初阳收起玉简,笑得朴实无华。

「这不灵宝秘境就快开了吗,师尊打算去秘境里试验留影球阵。我昨天估了一下,还差点预算,正巧师妹破境,借借师妹喜气,搞点热度再赚一波,应该就差不多了。」

自从上次和明微师叔聊完公共玉简的研发细节之后,若虚峰就分了一部分弟子出来专门升级传讯阵法。

就我被抓壮丁的这段时间,玉简通讯技术简直得到了质的飞跃。

不仅实现了匿名发言,隐藏容貌,甚至还推出了灵气打卡,自动识别灵力等级等功能。

据说正在研究灵气数据收集记录存储技术,目的是让每个人的灵力状况都可以得到全方位实时监督管理。

据明微师叔说,这要真能研发出来,本命灯这种不靠谱的完蛋玩意儿,就能彻底被淘汰了。

我觉得师叔说得有道理。

当然,若虚峰靠着卖玉简和灵气抽成,狠狠赚了一大笔,终于彻底扭转了财政赤字。

技术是个烧钱的工作,而阵法历来不如炼丹赚钱。

用宋初阳的话来说,若虚峰的弟子回回见了丹霞峰那群丹修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如今总算也是扬眉吐气了。

我和宋初阳把玉简铺在地上,每人面前放个十来块,就蹲在角落里,倒腾着手下场控评。

一边发评,我还一边和宋初阳讨论引导话题的种种技巧,如何以最省力气的方式,做到最大限度维持公共玉简上良性发言的生态环境。

就比如说现在,评论里明显分了好几派。

一派以正常心态的吃瓜群众为主,发帖主要内容为祝贺该名弟子修为大进,并表示自己也要向之学习,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达到金丹境界。

一派以嘴炮级别柠檬精为主,酸丢丢地猜测,该名弟子修为突飞猛进是否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同时内涵高层分赃不均吃相难看。

一派以索引挖坟派为主,详细列举出若虚峰各大弟子修为水准,逐个分析,深耕细挖,力求把该名弟子的身份刨个底掉。

剩下一派则以天马行空为主,已经就着索引派列出的若虚峰弟子专攻方向,开始讨论起自己可以借鉴的修行模式了。

一个话题想要火,喷子是必不可少的。

总不能帖子里只允许存在一种声音。

但喷子太多了也不行,容易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起带沟里去。

很显然,宋初阳虽然嘴上说要再赚一笔,但对于这种事情业务还是不太熟练,回复回得手忙脚乱不说,下场怼人时还因为话术不到位,几次差点没把马甲暴露出去。

到最后还得我一边忙着在回复里开着小号玩精神分裂,一边兼带着审查他的发言里有没有漏洞。

「你看啊这句话就不行,你这个号前两条回复的是『听说若虚峰上气氛不错,没有楼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明显你扮演的就应该是个不在若虚峰上,但又很向往若虚峰的外门弟子,所以你只能听别人说若虚峰上气氛好。」

我挑出一句话,掰开了给他分析。

「你这个号再回复,就不能像你现在这样,还举例说明微师叔人品正直了。你一个外门弟子,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你能见到明微师叔都费劲。」

「你应该说:『我有一次给若虚峰送东西,中途出了点意外,耽误了些时候,这要放在丹霞峰,我肯定要吃好大的挂落。但是若虚峰的师兄都特别好,不仅没怪罪我送迟了,跟我说不用着急。』」

宋初阳听得连连点头,我一边说他一边改,一个字都没落。

「还是初蕊妹子你记性好,这么多小号,我说着说着就搞混了。」

可不得记性好吗,也不看看姐是干什么的。

我拍拍宋初阳,一脸谦虚,语重心长地引用名人名言。

「无他,唯手熟耳。」

说完,我就觉得周围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原本盘旋在上方激烈的争执声莫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以至于身边压抑着的细微呼吸声,落在耳中则尤为明显。

我抬头,对上的是若虚峰弟子看我那犹如看壮士一般的眼神。

我扭头,左边是脸色铁青的我家嫡亲师尊,右边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明微师叔。

而这个时候,沉浸在帖子热度直线上升的喜悦之情里的宋初阳,悍不畏死地抓住了我的手。

「初蕊你这话说得好绝,连丹霞峰的弟子都忍不住实名下场了!」

如果说若虚峰技术宅们看我就像看壮士,那么现在,他们看宋初阳,就像看烈士。

因为师尊的手,分明已经搭在他的佩剑上了。

要不是明微师叔还在旁边戳着,指不定师尊现在已经在清理门户了。

宋初阳不见我回应,下意识一抬头,然后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师尊先是瞪我,接着再瞪宋初阳,最后目光落到了他的爪子上。

哦,他忘了松我手了。

碧海青霜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呼应着师尊如今的心情。

师尊直接拿剑搭上了宋初阳的肩膀,再一路平着向下,最后落在可怜的若虚峰大弟子手上,啪叽给他手背打了一记。

接着反手就把我给绑了。

然后立刻抢占道德制高点。

「如今若虚峰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弟子目无尊上,背后造谣,带累得我这个首徒也跟着学坏了。」

明微师叔一挑眉,还没开口,就被师尊抢了先。

「我徒顽劣,就不留在若虚峰给师弟你添麻烦了,待我回去自然好生处罚她。」

也不知道师尊用的什么玩意儿,给我捆得死死的,连抬头都费劲。

师尊旗开得胜,倒打一耙。

「至于你这个徒弟,就劳烦师弟好好给他教规矩了。我估念他是初犯,这回就不送他去执法堂了,若有下回,我绝不轻饶。」

说完立刻拎着我踏上飞剑,腾空而起,速度特别快。

我怀疑师尊这是吃了上回说话说慢了,导致被明微师叔追着怼的教训,所以这回说什么也要拿到话语权。

但我没证据。

不过御剑腾空而起的那一刹那,我福至心灵,灵力爆发,硬是挣脱了一只胳膊,拼死冲着明微师叔伸出手。

「师叔救我,我活儿还没干完呢!」

师尊忍无可忍地给我糊了一嘴禁言符。

明微师叔迎着我的两行长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再然后我就看不见了。

因为师尊飞得特别高。

不仅高,而且快。

我估么着时速都能赶上高铁了。

禁制外头风声呼呼作响,云层被气流吹散,又在身后慢慢聚拢。

我趴在飞剑上被捆得像个粽子。

但我觉得这会儿师尊绑我很没必要,就这种速度,我要敢跳那就是找死。

但很明显,人压根就没有给我松开的意思。

不仅飞在空中的时候没有松,回了上阳峰他也没松。

而是一路拎着我脖子,就和拎着只被五花大绑的鸭子一样,长驱直入回了他的主院。

「你倒是真的长本事了。」

师尊本来是想给我扔床上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扔的那一瞬间突然又改了主意,力道一收就给我拍地上了。

我觉得他可能是对那张床有心理阴影。

因为他就一张床,还被我用过了。

我等着师尊骂我第二句,特别淡定。

师尊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

当然,他是没话说,我是说不出。

嘴巴上禁言咒还糊着呢。

最后还是师尊气势一点一点矮了下来。

先给我松了绑,又给我解了咒,还指了指矮榻让我坐。

我一边揉腿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师尊如果没有别的事,弟子就先……」

然后一柄飞剑就自我脑后飞来,擦着我脸颊飞过,钉入门框,剑柄露在外头冲着我颤颤巍巍。

和飞剑一起过来的,是师尊的胳膊。

清冷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我身后,胳膊从我肩膀上越过,手掌按在剑柄旁,看上去就像把我搂在怀里似的。

「你还想去若虚峰?」

灼热的气流吹过头顶,打在耳垂上。

我甚至能感觉到师尊的脸越凑越近,嘴唇几乎碰到我脖颈。

我面无表情。

「师尊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弟子回房间去静思去。」

身后男人猛地一僵,气氛瞬间尴尬。

我伸手想把门拉开。

然而师尊的手就按在门上,我试了两回,门纹丝不动。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事实。

原著中师尊的确是爱惨了小师妹不假,但那是建立在原主没有睡成师尊,并且早死,没扒下小师妹那层白莲皮的前提下。

问题是现在原主不仅睡了师尊,而且我还把小师妹的白莲皮彻底扒干净了。

第一次师尊中了迷药是身不由己,第二回温泉那儿他可是完全正常的。

原主那么明公正道勾引他的德性,都没被他当场掀下来。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够容忍一个女人对他做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他太渣,那就是,他真的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可以往下发展的感觉。

不过很可惜,两次推倒他的都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与之发展的人,到底是我,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所以我继续锲而不舍地和门较劲。

师尊就像长在门上了一样,不论我怎么扒拉,他就是不撒手。

也不说话。

另一只手居然还隐隐有缠上我腰的趋势

我嗷的一声,精准地选择了一个方向,蹿了一步。

就一步。

然后我就和个刚出膛的火箭炮一样,咻的一下,捅破屋顶,一举升天。

真不是我故意挑的这个方向逃跑。

往前是门,往后是师叔,往上是房顶,往下是地板,往右是师尊的碧海青霜剑,往左是他蠢蠢欲动想要吃我豆腐的手。

我好歹也是个剑修,总不能土遁吧。

师尊什么表情我没敢回头看,但我知道,我,上阳峰大师姐,钉钉玉简创始人,捧红若虚峰的大功臣,在被师尊亲驾飞剑接回来的第一天,就一飞冲天,一炮而红。

因为我起飞地段足够中心,起飞力度足够大,飞行高度足够高,以至于上阳峰大部分弟子都看到了我的冲天雄姿。

还没等我落地呢,公共玉简上就爆了。

上阳峰无数吃瓜群众,以一种打足了鸡血的疯狂热情,在玉简上喜闻乐见地讨论有关我的种种传说。

最开始还是大家八卦师姐是不是修为又涨了。

然后围观的重点,就开始关注在了为什么我会从师尊房里出来,难道是师尊单独给我开小灶?

接着就有好事者从我冲天的姿势,结合我飞行的高度,以及落地时的英姿,开始推测目前我的修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于是顺理成章引来了一拨学术帝,从各种典籍记录出发,有理有据地推断我不是金丹后期,就应该是元婴初期。

其间竟然还有嗅觉敏锐的吃瓜老手,从若虚峰上有人破境和上阳峰掌教师尊亲临现场抢人的字缝中,硬是推理出了那人肯定是我的结论。

我不得不说,他这个瓜,吃得真对。

公共玉简上的画风瞬间变成了这样:

弟子跪请明微真君说明事实真相,若虚峰破境的到底是若虚峰弟子还是上阳峰弟子?@若虚峰官简。

请掌教真君澄清贵峰大弟子是否在若虚峰破境。@上阳峰官简。

跪求两位真君告知,刚刚破境的仙人到底是谁,弟子好以他为榜样,日夜修行,争取早日得悟大道,给两位真君磕头了。@上阳峰@若虚峰。

师尊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怀疑他肯定看到了,就在装死。

而若虚峰则突然给公共玉简内输入了大量灵气,以稳定住玉简不会因为存储信息量过大而导致崩盘。

然后明微师叔的个人实名认证玉简号,就以一种「今天天气还不错」的态度,平平淡淡,看似随手,实则心机地发出了一条留影球剪辑片段。

放的是我被雷劈完之后,整个人沐浴在破境时金光照耀下的模样。

拍摄角度堪称完美。

以至于我自己看了都有一瞬间飘飘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经历了一小段暴风雨前平静后,我的个人玉简,突然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有发消息问我师尊和师叔为了抢我大吵一架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也有问我是不是真的破境成功到了元婴的。

更多的则是发来灵气想要给我加好友的。

我抱着玉简,就这么看着消息数量一路暴涨,乒乒乓乓的信息提示音不绝于耳。

再然后,我的个人玉简,就因为不堪灵气迅速涌入的重负,而光荣地,爆了。

是的,我,玉简交流创始人,作风低调的上阳峰大师姐,因为跑路而飞天,因为飞天而爆红,因为爆红而被爆了装备。

师尊刚好拿着他的个人玉简追来找我兴师问罪,门一推开,就看见我坐在椅子里,乍着双手,目瞪口呆。

玉屑纷纷扬扬,从空中洒下,淋在我和师尊头上。

我冲着师尊扯出一个干干巴巴,毫不走心的笑。

「师尊来了?」

要么说师尊到底是师尊,虽然因为瞬间灵力过大而引爆玉简这种事情,自开宗以来可能还从未有过,但他还是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我目前的处境。

然后对我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正好,我是来没收你玉简的,既然你的玉简已经爆了,那我也省了这个功夫了。」

我:……

师尊你没有心!

徒弟刚刚经历这么大的打击,你想的竟然是不用再重复没收我吃饭的家伙?

最关键的是,这可是你对她还心存好感的徒弟啊。

你就这么对你心上人的?

活该你在原著中追不到白莲花,单万年身啊!

我看着一地玉粉,再看看一脸正经,觉得自己正在秉公执法的师尊,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以至于师尊竟然产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心虚感,对我说:

「本来是要罚你禁足一年,但既然你玉简已毁,也算得了教训,为师决定从轻发落,就禁足三个月吧。」

禁足三个月!

我可谢你大爷的!

眼看着灵宝秘境就要开了,你这会儿给我关山里?

虽然小师妹现在还在执法堂里关着,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金手指,气运技能满点再偷溜出去,拿到天霜羽给大反派解禁?

那玩意儿我要不能亲手毁了,睡觉都睡不香了好吗!

小师妹失去的只是她千万爱情中的一个,老娘我在灵宝秘境里丢的是命啊!

当然,一心觉得我搅乱了修行环境的师尊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仅给我房间下了七八重不许出门的禁制,还顺手一巴掌封了我的修为。

按他的话说就是,这样我就不会用小号玉简继续在公共玉简上发言了。

我怀疑他想说的是我用小号兴风作浪作死作妖,我有证据,但是我不能说。

我怕我说了之后,他又得糊我一嘴禁言符。

师尊看着几欲暴走的我,最后还是没踏进我的房门。

「为师知道你所做都是为起微考虑,但修行之人切忌妄语,否则必生心魔,玉简上的匿名功能,下次还是不要用了为好。」

末了还补了一句。

「下回为师自会和明微商量,把这隐匿阵法给取消掉。」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但有本事你自己取消阵法去啊,你锁我修为做什么?

尽管内心已经掀翻无数张桌子了,但表面上我还得装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跟师尊认错。

「弟子知错了,师尊说得对。」

对你妹。

师尊长叹一声。

「你刚进金丹后期,道心不稳,正好趁这段时间在房中好生参悟,过几天的灵宝秘境,你就不用去了。」

末了还安慰我。

「灵宝秘境不过是一个中级秘境,对金丹后期的修士并无进益,待三个月之后的知著秘境打开之后,你再去不迟。」

从道理上来说,师尊说的是对的。

灵宝秘境的确是一个中级秘境,里头以辅助性材料为主,但关键是,我看过原著啊。

原著里,灵宝秘境还偷偷摸摸连着一个神秘的上古秘境呢。

小师妹就是通过灵宝秘境进入到了那个上古秘境,然后摸了里头最差的一把神兵出来,接着借助自身血脉力量,放出了大反派。

这种便宜我能让她捡了去?

师尊又和我絮絮叨叨了半天,什么道心啊大道啊参悟啊淡泊名利之类的,而我满心里只有怎么样才能偷摸溜出去,改头换面混进这一回的灵宝秘境探险小分队。

但很遗憾,目前我还真没办法。

因为师尊封了我修为,顺带也封了我的灵窍,导致我现在完全无法吸收灵气,也没办法调动我体内原本储存的灵气。

而修仙世界里最坑爹的一条法则就是,一切阵法符纸仙术道法启动的基础,全部需要灵气。

甭管灵气有多少,哪怕只有一丝儿呢,也得先怼进去才有下一步。

我房中不缺玉简,不缺传讯纸鸟,不缺破阵道具,但问题是,没有灵气,这些玩意儿就都成了废物。

无论我怎么摆弄,它们就是一动也不动。

我好不容易把现代化社会中的电力概念转换成灵力概念,然后强迫自己适应了修仙生活,结果你这一夜给我打回原始人状态?

闹呢吗。

我推开窗户,看着外头圆溜溜的月亮,开始正式考虑如果我现在转修妖道,拜月聚灵,十天之内能不能攒够启动灵气。

一只土拨鼠悄无声息刨开地面,鬼头鬼脑钻了出来。

丫先在院子里撒开腿跑了一圈,又走位风骚地踮着脚往半空蹦跶了半天,然后才啪叽一下落在我的窗台上,口吐人言。

「师姐莫慌,刚刚我已经把所有禁制图像都传回去了,师尊正在想办法,三日之内一定救出师姐。」

宋初阳的声音。

我热泪盈眶。

一人一鼠,手爪交握,对月而哭。

「记得告诉师叔,我修为被封,如果要用傀儡替身的话,记得给我多存点灵气。」

土拨鼠郑重点头。

于是,三天之后,一大群土拨鼠,抬着一只精壮的肌肉汉子,从我的小院子里,破土而出。

「师姐你要的傀儡!」

我给技术宅大佬跪了!

我好歹是个女的啊,你送傀儡敢不敢送个妹子。

咱也不贪,貌美如花身娇腰软的就不奢求了,但性别这事儿你不能给我随便改吧。

再说了,这么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土拨鼠抬起来得多费劲?

你看给这群耗子累的。

依然还是宋初阳的声音,得意洋洋中透着三分邀功请赏。

「师尊花了好半天才从库房里翻出这个来,完全符合师姐要求。你看这身板儿,灵气储备特别足,师姐你可劲儿用,保证你出了秘境灵气都用不完。」

「师尊还说了,名字请师姐自己取,取完师尊会将名字录进若虚峰,这样一来,师姐进灵宝秘境就没破绽了。」

我看着被放平在地上,浑身肌肉的健美型傀儡,顺口来了一句。

「总不能叫他欧阳铁柱吧。」

我话音刚落,对面的土拨鼠们瞬间集体僵硬了。

冷风吹过我的小院,吹起了停在傀儡上的一只小小蝴蝶。

半晌,明微师叔的声音从蝴蝶里轻轻的传了出来。

「初蕊,你知不知道傀儡取名,讲究的就是一个落子无悔?」

我:???

我:!!!

师叔我错了!

咱换个名字成吗?

不行就换个傀儡也行啊……

有哪家修仙弟子给自己取名叫欧阳铁柱的啊,将来万一东窗事发,我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我哭哭唧唧对着一只上下飞舞的小蝴蝶,讲出了我的诉求。

然而得到的回答是。

不行。

师叔的声音听上去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无情。

「傀儡本身制作不易,你又被封修为,秘境里也无法保证有人能随时给你输送灵气,只能依靠傀儡里自身存储的灵气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也就我库存充裕,才能这么快找到一个能存储大量灵气,又没被用过的傀儡。」

完了还给我了一个直男式的保证安慰。

「欧阳铁柱就欧阳铁柱吧,反正你也不是去秘境里出名的,大不了出来了我立刻给你把这个傀儡销毁,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我欲哭无泪。

终日打雁被雁啄眼,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在这个世界里,用的第一个小号实名 ID,竟然会叫欧阳铁柱。

再配上这副身板,这肌肉……

我可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啊。

土拨鼠们一个一个溜回去了。

剩在我院子里的只有一人,一傀儡,一蝴蝶,再加一轮明月而已。

蝴蝶停在我的窗棱,傀儡躺在我的窗根,月光照进我的窗户。

师叔开始催着我赶紧分神魂。

一般来说,神魂的强度基本可以和修为的高低成正比,原主是剑修,主修武力值,神魂强度只是一般。

但我不同啊,虽然我继承了原主的修为,但玉简沟通技术的基础在于将神识通过阵法进行具象化,再在玉简空间内进行实时投影。

换言之就是,如果神识不够强,对方发来的消息你就很有可能接收不到,又或者会接收得不太清楚。

所以,自我接手原主身体后,对神魂锻炼简直可以称之为日行不辍。

不光我自己练,若虚峰上人人都练。

不光若虚峰上练,整个起微山上都掀起了一股煅神魂热潮。

毕竟你的小伙伴能看到的帖子你看不到,这说起来该有多尴尬?

我分了大半神魂进了傀儡身体。

如果硬要说起来的话,大概就有点像玩木偶戏时,一只手同时牵住两个人偶,再做出不同动作。

往简单了说,原理就是一手画方一手画圆。

但实际操作难度并不亚于你左手弹卡门,右手弹致爱丽丝。

我控制着傀儡慢慢往爬起来,同时还要小心原本的身体不要做出相同的动作。

师叔建议我干脆让原本的身体睡觉去。

反正是思过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跑来串门。

我觉得师叔说得有道理。

为了防止原本身体动作过大,我甚至找了根绳子把我自己给绑在了床上。

然后操控着肌肉壮汉欧阳铁柱,沿着土拨鼠们打好的地洞,快快乐乐回了若虚峰。

宋初阳正忙着打包各种行李,芥子空间储物戒指塞得满满当当,主要是各式各样的留影球和摆阵材料,以及刚研发出来的留影球升级版。

明微师叔摩拳擦掌,表示自己这回要亲自带队,进灵宝秘境里大干一场。

至于怎么干,他说让我跟着他就行了。

巧了吗这不是,我也打算在灵宝秘境里大干一场。

宋初阳给我塞了三个储物戒外带六个芥子荷包,说什么东西都给我准备齐了,我在秘境里一准用得到。

明微师叔则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掏出了另一个傀儡,仙气飘飘长发及腰,胸大腰细屁股翘。

看得我眼红无比,搓着手问明微师叔咱俩能不能换换。

钢铁直男再次无情无义拒绝了我,理由还找得特别充足。

什么这个傀儡材料用得不恰当,灵气储备没有我用的傀儡量大,技能没有我的多,也不怎么扛打,娇贵得很。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他的傀儡材料贵,只能他自己用。

我的傀儡特别扛造,用坏了也不心疼。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明微师叔叭叭的一大堆借口,给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他这个傀儡的名字由我来取。

明微师叔也没多想,很大方地同意了我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太不合理的要求。

于是,肌肉壮汉薄唇轻启,粗壮的嗓音吐出了四个销魂的大字。

「轩辕翠花。」

宋初阳在旁边憋笑憋到面红耳赤。

明微师叔看上去倒很淡定,傀儡姐姐也没暴走。

若虚峰弟子都在门外排排站,整装待发。

仙女姐姐冲着肌肉大汉一挥手。

「咱们出发。」

4

明微师叔压着境界,把自己伪装成金丹中期。

一向宅得不问世事的若虚峰,这一回几乎是倾巢而出,直奔灵宝秘境的中心地带——缥缈湖。

一路遇妖捉妖,逢怪逮怪。

没错,就是捉。

活捉的那种捉。

和别的宗门弟子组成小团体分散打怪的模式不同,若虚峰从始至终都围绕着明微师叔一个中心点,紧密团结在明面上以宋初阳为首的捉妖大队周围,一路阵法开路,所向披靡。

于是,灵宝境内,第一次,出现了一支奇葩型的练级团队。

别的弟子碰到妖兽,都是各掏法宝,冲上去叮咣五四一顿乱砸,打死之后挖内丹分灵肉,拆块分类放进储物袋。

而若虚峰的风格则是,走到哪就把陷阱阵布到哪,然后所有宅男以身为饵,引得妖兽入阵被捆,待妖兽无法动弹之后,再暴揍一顿给人放走。

不仅放走,还会特意护送一段路程,一直送到没有修士出没的地段才算完。

不到三天的功夫,若虚峰在灵宝秘境,一举成名。

不仅所有修士都知道,这一回秘境里来了一支奇葩队伍,对待妖兽只揍不杀。

就连所有的妖兽都知道,但凡看到若虚峰的衣服标志,跟着人走就对了,有吃有喝,保证安全,还能附送一段全身检查外带按摩放松。

最开始几天还需要师叔派人布阵引怪,到最后已经发展到,若虚峰弟子走到哪儿,妖兽们就跟到哪儿,一个两个摇尾讨好,露出肚皮,巴结得很。

原本应该二十天才能走完的路程,在妖兽们殷勤的引路之下,硬是被抄近路抄到了十天。

秘境里的顶级 boss,岐山大蛇,就在湖边等着我们。

跟小师妹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开打的风格不同,岐山大蛇看着我们的目光,平静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疑惑。

然而还没等师叔掏出东西来,旁边一道身影忽而暴起,剑光如流星,娇喝如银铃。

「妖兽速速受死!」

我就知道!

身为女主角,就是天然享有各种不平等金手指外挂!

执法堂那么守卫森严的地方,明微师叔板上钉钉那么实锤的罪证指认,都阻拦不住小师妹进灵宝秘境的脚步。

岐山大蛇尾巴轻轻往水面上一拍,排天巨浪就冲着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狠狠拍去。

我也很难说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和之前快要进虚空的那种失重感不太一样,但却又很有些微妙的难受,似乎是我在傀儡中的神魂,与我留在起微山上的神魂正在互相角力撕扯,而纠缠之中又有种不死不休的决绝。

小师妹身形灵活,躲过巨浪后猛然冲进湖底。

与此同时,我与起微山上另一半神魂的联系瞬间被切断。

就像虚空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冥冥中另一半的神魂从我的识海中彻底剥离。

一时之间,我的脸色惨白无比。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痛的。

仔细回想起来,每一次原主出现替代我的时候,都是小师妹出来走主线剧情的时候。

比如上一次我在半空中被替换,很有可能就是小师妹那时候刚好打算把男主放出来。

但这一回不同。

我没有被全部关进虚空之中。

又或者可以这么说,我的神魂没有全部被关进虚空之中。

一只手横空伸过来,揽过我的腰,半抱半扶,撑了我一把。

「你怎么了?」

明微师叔抬头看着我。

这可真没办法,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明微师叔扶住了初蕊师姐,但看在眼里的,就是弱柳扶风的轩辕翠花,扶住了五大三粗的欧阳铁柱。

画风颇为辣眼睛。

但很明显,现在绝对不是讲感情的时候。

我甩开明微师叔,也一头往水里扎。

这种机会不抓住,下次可真不一定能给我遇上了。

更何况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小师妹拿到天霜羽。

她是在和岐山大蛇的打斗中误打误撞找的路,但现在岐山大蛇摆明了就在敷衍她,我才是有金手指的那个人。

为了省那点灵力,我连避水诀都没使,一鼓作气往水底游。

水中的小师妹战力依然彪悍,剑光冷然,已经在岐山大蛇身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碧色的血丝融入水中,水底一块空间骤然扭曲。

就是那里!

我加快速度,直冲过去。

接着我就从半空中,直愣愣地,摔在了硬邦邦的砖石地板上。

直接把我这个傀儡给摔散架了。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

我坐在地上,看着被摔出去的一条胳膊两条腿,有点发愁。

我又不是器修,拼傀儡这种事情,我是真不擅长啊。

虚空之中,声音突然响起。

「这回来的又是哪一派的小家伙?快过来给我看看。」

你是老家伙家伙,你全家都老家伙。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个老乌龟。

一条笔直的光从殿内射出来,直铺到我面前。

我看着摔得离我远远的胳膊腿儿,又看看这条传说中的星光大道,再想想小师妹从秘境里随便摸的天霜羽,一咬牙。

拼了。

不就是过去看嘛,树挪死人挪活,修不好就修不好,我还拿个便宜货傀儡没办法了?

神晖秘境据说是上古某个大能陨落时留下的一方小世界,是整本书里最牛 X 的存在,没有之一。

从头到尾,除了小师妹进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人能够踏足这里,包括男主角。

而很明显,小师妹进来之后,就应该跟这个秘境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括她后来莫名拿出的灵草仙植,各种丹方奇药,以及种种金手指,虽然作者没有明写,但推想下来,大概都出自神晖秘境。

说实话,我也挺好奇,能够当天命女主背后的金手指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整个大殿走的都是简约风,换言之就是,又大又空。

然而等我穿过大殿,来到后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台阶,突然就凭空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那道声音响得恰到好处,慵懒中还透出那么一点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小家伙这是怎么了?区区一道登天梯,你该不会是爬不上来了吧。」

可不就是爬不上来吗。

我就这么点灵力,不得省着点用啊。

短短 999 级台阶,放平时也就御剑咻一下的功夫,我拖着我硕果仅剩的一条胳膊,从天亮,爬到天黑。

于夜明珠柔和的珠光中,我雄赳赳气昂昂,叽里咕噜滚进了山顶正殿。

确实是滚进去的。

不仅是滚进去的,而且还是鼻青脸肿滚进去的。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用傀儡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分出神魂来控制被甩出去的胳膊腿儿。

但用神魂最大的不好就在于,我的神魂控制不好那些被摔出去的胳膊腿儿。

在没有关节和韧带肌肉固定的前提下,你想靠两条腿来支撑走路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虽然我可以单独控制已经单飞的腿,让它们自动跑到我的身体上来,但我根本没办法把这两条腿牢牢拼在这具身体上。

所以我不得不用还长在肩膀上的左手,抓着左腿;用神魂控制已经摔飞了的右手,抓住同样不太听话的右腿,接着努力把身体放在腿上;再接着分出三道神魂,分别控制左腿迈步,右腿跟上,左手抓稳,右手握紧……

同时还得努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从两条腿上摔下来。

天知道我这一路拢共摔了多少跤!

虽然傀儡摔起来不痛,但我不要面子的吗!

一头白发的男人本来是以一种极为慵懒骚包的姿势,斜靠在放在台阶上的美人榻上。

然而等我进门时,他的姿势瞬间就从斜倚,变成了端正。

隐隐还有些向前倾的趋势。

当我的身体没能保持住平衡,从我的大腿上叽里咕噜滚下来,灰头土脸在地上弹了两下,最后趴在地毯上起不来,但两条大腿却仍然倔强挺立在原地时。

男人终于没忍住,爆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笑声。

我咬牙切齿抬起头,然后瞬间把表情切换成仰慕之情。

「请前辈恕晚辈失礼,不能给您见礼了。」

男人捂着肚子整整笑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然后才抹着小眼泪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

「不失礼不失礼,这么久了,你是唯一一个趴在地上进来的。」

然后补了一刀。

「可惜就不是个人。」

我:……

说得好像你是个人似的。

我好歹还有个欧阳铁柱的壳子呢,你就是个阿飘。

还是个残魂飘。

别以为你装得个人样子,我就看不出来。

我控制着两条光秃秃的粗壮大腿,蹦蹦跳跳走到面前,跪下,放平,努力把自己重新放回腿上去,又拿手拽着大腿,强行试图站起来。

男人就抱着胳膊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表演,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这傀儡做得不错,你自己做的?」

然后又看了我两眼,摇了摇头。

「不对,你做不出来,这上面的聚灵阵没有炼神级别的修为根本画不出来,你修为撑死了就到元婴……不对,没到元婴,金丹后期,还是刚晋的,丹还没聚稳呢。」

我心念一动。

「你不是那卖家找的托儿吧,这傀儡也不太好用了,摔摔就散架了,卖我那人就是个骗子,等我出去非得找他麻烦不可。」

男人深处一根手指,戳了戳我大腿,又捏了捏我胳膊。

「骗不骗子,得看你花了多少钱买,不过按我说,卖你那人肯定不识货,要一般点的傀儡,不说别的,就穿过那层禁制都费事。你这就断了几条胳膊腿儿的,灵气一点没散,光凭这个,你就值回本了。」

我撇撇嘴。

「回本有什么用,我还动不了呢,你也就光会看,让你修你肯定够呛。」

男人眯起眼睛盯着我,半晌,忽而一笑。

「小丫头,你别跟我耍花样,我愿意说那是我乐意,老夫生平最不喜欢受激,你用这招想让我给你修傀儡,门儿都没有。」

就这话说得还有点像个高人人设。

说实话,我也没指望他能给我修傀儡。

又不是什么终生质保的东西,我还能顶着欧阳铁柱过一辈子?

我的目标就是天霜羽。

外带这根隐藏金手指。

不过有一点书中没有提,那就是小师妹到底是怎么跟这货建立非爱情的紧密联系的。

毕竟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那种会拜倒在小师妹那朵白莲裙下的人。

男人一脸你快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修的表情,眼巴巴看着我。

我就不!

我,欧阳铁柱,起微山响当当的一条汉子,修个傀儡我用得着求你?

求人绝对不是一个合格公关的风格。

我们的口号是,利益至上。

如果你还有非利益的追求,那只存在两种可能。

一是利益没给够。

二是利益给错了方向。

提问,一个不缺钱不缺物,长生不老还法力高强的阿飘,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结合这位金手指目前的表现来看,我初步判断,他缺的十有八九是——

自由。

这哥们儿估计不知道在神晖秘境里被关了多久了,最关键的是,他肯定不能离开山顶这座大殿,也没办法实实在在看到山脚下的情况。

最多通过阵法被触动的情况,判断一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否则他绝对不会在看到我之后才知道我不过顶着一具傀儡。

但自由这种东西,小师妹能给的,我就能给双倍。

啊不,三倍。

我再次尝试了一下站起来,然后果断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把两条腿端端正正摆在身前,坐正身体,假装自己坐在地上,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底气更足一点。

「前辈真是会说笑,您一看就是隐士高人,修傀儡这种小事哪能劳动您大驾?晚辈可不敢拿这种鸡毛蒜皮的杂事来烦您。」

男人大概没想到我拒绝得这么爽快,当场就给愣了。

然后巴巴劝我。

「小丫头,我可跟你说实话,这秘境几万年都不一定能有人误打误撞进来一趟。你跟我在这里可有得日子待,难道你就打算缺手缺脚这么过?」

我用仅剩的一只手,把胸脯拍得山响。

「如果说晚辈可以把前辈带出去呢?」

男人又仔细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掐掐脸,戳戳肚子,又拍了拍背,完了特别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要不是个傀儡,拼着这个秘境坍塌,我们俩还能出去,现在你这个德性……」

男人一声长叹,盖棺定论,赏了我四个大字。

「痴人说梦。」

我等着他给我一个具体的解释。

男人特不情愿地给我详细科普了一下这个秘境的由来,和困住他的机制。

总结下来就是,这个秘境防神魂不防活人,活人出去没问题,单独的神魂出去,是想都不要想。

从禁制的角度判断,傀儡不算活人。

如果他想出去,必须附在一个活人神识里,由活人给他蒙蔽禁制。

而更坑爹的是,这个秘境由他支撑,他一跑,秘境也得塌。

男人说完,干脆也陪我坐在了地上,托着下巴长吁短叹。

「你进来的时候我可高兴了,还想着终于来了个人能给我带出去了,秘境塌就塌,这鬼地方我是真不想待了,就没想到你也不是人,这不完犊子了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男人。

「如果说,晚辈还是可以把前辈带出去呢?」

男人对我的能力表示出了充分的不屑一顾。

「就你?老夫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想要冲破禁制,尚且不能。你一个金丹后期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不怕鱼饵不够香,就怕鱼儿不咬钩。

我等的就是丫这句话。

「我用什么办法前辈您别管,反正万一晚辈给您带出去了,您怎么办?」

男人一拍大腿。

「我这秘境里的东西你随便挑,不过我可提醒你,我出去了秘境就得塌,你最好看看你那空间够不够装。」

成交。

我当着男人的面,不慌不忙掏出一块玉简,轻车熟路往里头发了一条声泪俱下的语音。

「翠花师姐救我!!!」

若虚峰技术宅男群轰地一下全炸了。

以宋初阳为首的钢铁直男们,排着队给我给我发来贺电。

「师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师姐牛 X,居然敢叫师尊这个名字。」

「师姐稍后,我这就去禀报师尊。」

「师姐你在哪儿,给我们发个位置?」

我慢条斯理地问清楚了进门方法,不紧不慢把语音消息发了出去,迎着男人震惊的目光,倒空了我所有的储物芥子。

「那么前辈,说话要算话,咱抓紧时间,赶紧挑宝贝去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宋初阳诚不我欺,他给我准备的储物芥子里的确是什么都有。

我甚至在里头找到了一把椅子,往四条腿上嵌四颗圆形的灵石,再用灵力推着跑,一个简易版的风动轮椅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我就像一个进了鸡窝的黄鼠狼,又像一只进了米仓的老鼠,一路跟着阿飘前辈,见到什么拿什么,碰到什么薅什么,极尽搜刮之能事。

顺便还在群里发消息,号召大家全都清空芥子给我带进来。

保证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羊毛这种事情,不薅白不薅。

等我整个后殿转了一圈之后,阿飘前辈已经彻底成了一个霜打了茄子,蔫头耷脑地跟在我后头,哭哭唧唧地给我唠叨,我又拿了多少多少他的万年不传之秘。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不拿,这些东西你也要给白莲花。

给她不如给我。

天空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原本平静的秘境陡然间地动山摇。

我坐在轮椅上,飘前辈站在我轮椅后头,俩人都特别淡定,手搭凉棚看远处飞过来的那个小黑点。

不淡定也不行,反正我们俩是一个阿飘不怕打,一个是傀儡不怕痛,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

黑点越飞越近,勉强可以看出来是个人形。

再飞近一点儿,此人由于速度过快而带起的破空之声,隐隐已经能听到了。

我总觉得这人的飞行姿势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下一秒,修长的手扣着我肩膀,狠狠把我往上一提,再死命拽着我往怀里一拍。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鼻子直直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温暖而又坚硬,霸道而又执着。

我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撞鼻子撞的。

从狗血言情文的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令人感动的场景。

大佬得知小弟不幸陷入危险,不顾一切赶来救援,然后十分霸总地把小弟按在怀里表示安慰。

然而感动的前提是,那个小弟没有缺胳膊少腿。

由于我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导致阿飘前辈一直没有给我接腿,而我又偏偏把腿摆在椅子上,作出了一副我是端端正正坐着的场景。

于是明微师叔刚一提我,就觉得手上力道不对。

但他劲儿已经使出去了,速度又快,没法儿往回收。

所以最后,他是拎着我硕果仅存的左胳膊,把我没有腿的残躯给摁在了怀里。

更令人尴尬的是,由于我爬台阶摔得实在太过惨烈,其实傀儡的左胳膊吧,它安得也不是特别结实。

明微师叔刚把我按在怀里,还没来得及放下另外一只手里的剑来搂住我的残躯,就听得嘎巴一声响。

我的左胳膊,也无情无义地,弃我而去……

因为失去最后一个支点,我再一次,直直掉在了地上。

然后在明微师叔一脸惊诧的表情下,在地上弹了一下,又叽里咕噜滚远了。

留在他怀里的,只有欧阳铁柱那倔强而又肌肉横生的,一条手臂。

阿飘前辈已经彻底笑滚在了地上,说这辈子的笑点就指着我过了。

宋初阳随后赶来,看到的就是:

轮椅上端端正正,立着两条大腿,师叔手里拎着一只胳膊,而我,欧阳铁柱的本尊,正倔强地躺在地上,抬起那不屈的头颅,努力指挥剩下的右手赶紧过来把我抬回去。

「师尊……师姐只不过是一时不察脱离队伍,您也不用特意赶过来把她大卸八块吧。」

技术宅男一针见血。

我觉得他这个大卸八块用得真是特精髓。

明微师叔铁青着脸给我缝四肢。

我一边招呼宋初阳抄家伙,秘境里的东西随便看随便拿。

一边跟明微师叔赔笑脸。

奈何人就是不理我。

「师叔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的?」

对面一片沉默。

「师叔听说您给这傀儡加聚灵阵了?您这技术简直了,我蹦了这么久,灵气就是不见少的。」

对面飞针走线。

「师叔您别气了,我当时不也着急了吗,您眼看着就要跟岐山大蛇聊成了,这个时候小师妹冲出来杀妖,万一给您的事儿搅黄了,这可怎么好。」

对面咔吧两声,给我装上胳膊,又给我安上大腿。

然后一指缩在角落里装不存在的阿飘前辈,言简意赅给了我两个字。

「说说。」

我一把把阿飘前辈薅出来,端端正正给他摆在师叔面前。

「启禀师叔,这是秘境之主。」

正在忙忙碌碌掏宝贝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我估计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秘境之主。

想想也是,他们进去的秘境都是妖兽横行,机关重重,大部分都没主儿。

好不容易能碰上有主的,那都得是上古大牛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随便拎个宝贝就能横扫一大片,出来都是降维打击,傲得鼻子能戳天上去。

如今这位飘哥被我指使着呼来喝去,帮着人拿这个薅那个,我要不说他是秘境之主,宋初阳铁定以为他就是个看门的。

明微师叔也被我这一句秘境之主给镇住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对着我一脸讨好的阿飘,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前辈。

我迅速把阿飘前辈遇到的两难问题给师叔理了一遍。

总结起来也挺简单,就一句话。

要他没秘境,要秘境没他。

要么我让宋初阳多带点芥子空间呢。

只要人心齐,泰山也能活活移。

秘境再牛,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呗。

我的思路是蚂蚁咬死象,再多的宝贝,大不了我们多来几趟,总能给搬空了。

但很明显,师叔就是师叔,思路跟我完全不同。

在认真听完阿飘前辈的诉求之后,他第一时间把秘境里所有若虚峰弟子集中起来,开了一个简单而高效的研讨会。

主要目的集思广益,如何以最大限度在合理范围内,既能让前辈脱离秘境桎梏,又能保留该秘境不要坍塌。

我和阿飘蹲在边上旁听。

我倒还好,已经习惯了若虚峰上这种浓厚而不失硝烟气息的学术氛围。

但飘兄已经听傻了。

一边听一边戳我。

「现在的阵修已经疯狂成这样了?」

我想说可拉倒吧,就这算什么。

这群 996 在明微师叔的领导下,迟早会变成 007。

明微师叔最后给了阿飘前辈两个选择。

第一个方案,他承诺把前辈带出去,代价是秘境所有的东西归起微山所有,哪天起微山举全山之力搬空了这个秘境,哪天他过来带人出去。

第二个方案,则是维持秘境现状,而他保证解决前辈在秘境里没人聊天的困难,代价是秘境要定期对起微弟子开放。

有我坑他宝贝的前车之鉴,阿飘前辈这次选择明显谨慎了很多,小心翼翼问明微师叔打算怎么给他解决聊天这个问题。

并反向提出要求,为了保持秘境的神秘性和他个人形象的逼格,他坚决不加入起微山任何一个聊天群。

师叔冲我微微点头。

我心领神会,趁着他和阿飘前辈讨价还价的功夫,拉着宋初阳,迅速拟订了一个简略而又措辞严谨的卖身合同。

不想当法务的公关不是一个优秀的公关。

卖身契什么的,我写起来得心应手。

最后阿飘前辈以每隔十年开放一次秘境为代价,成功沦为了起微山有史以来第一个秘境合同工。

而我,则因为牵线有功,名字被郑重写进了这个,将会被贡在起微山记事堂正中 C 位的卖身合同里。

用的依然是我那销魂的马甲,欧阳铁柱。

按完神魂契之后,我才发现我被涮了。

师叔跑过来,用的是他若虚峰首座的大号。

飘前辈签下的,是他逼格极高的秘境之主的大名。

在明微真君和神秀仙人的底下,欧阳铁柱四个大字,包含了世俗浓厚的烟火气和劳动人民朴素的乡村情,显得是那么特立独行,别具一格。

以后谁要跟我说技术宅没心机,老娘肯定第一个打死他!

这摆明了就是光明正大抹黑我的正面形象,而且我还不能反驳!

明微师叔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给了神秀前辈一块若虚峰特制玉简,手把手教会了他基本操作,并郑重承诺,少则半月,多则一年,一定给他实现同等逼格下的聊天自由。

神秀前辈几乎是挥着小眼泪,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了出去。

这哥们儿也不容易,一个残魂自己在秘境里苟了不知道多久,没变态都算他牛了。

难怪书里小师妹一勾,他就屁颠屁颠给她当人肉取款机。

宋初阳和一干若虚峰弟子都被明微师叔留在了灵宝秘境,说是已经和八岐大蛇达成了共识,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境和外界长久的良性生态沟通环境。

我则被明微师叔拎上了回程的飞舟。

宋初阳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趁着明微师叔交代别人的时候偷摸安慰我。

「你也别怪师尊脸臭,你下水之后找不到人,师尊都急疯了,差点没让我们把整个飘渺湖水抽干。你再不传回来消息,师尊就要对你家小师妹动搜魂了。」

我瞟了一眼还在絮絮叨叨,布置任务的明微师叔。

「师叔那个傀儡呢?」

宋初阳欲言又止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刚想说话时,明微师叔大步走过来,薅着我的领子,一把就给我甩飞舟上去了。

宋初阳惊恐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越飞越远,最后被飞舟挡住。

明微师叔轻轻巧巧跳到我身边。

「反正傀儡不怕痛是不是?」

也不知道明微师叔用的什么手法,傀儡摔在地上时,我差点没直接被痛晕过去。

我脸朝下趴在地上,痛得倒抽冷气。

明微师叔就看着我,无动于衷。

我抬手就抱住了师叔的粗大腿。

「师叔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该质疑师叔能力擅自行动,师叔是咱们起微山上的瑰宝,岐山大蛇就是师叔锅里的一盘菜,是我瞎操心……」

男人蹲下来,手抚上我肩头,轻轻把我带到了他的怀里。

「我很担心。」

原本还打算继续满嘴火车的我瞬间消音。

明微师叔把下巴搁在我脑袋顶上,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俩人能够听见。

「你不见了,我很担心。」

我感觉我的脑袋里突然就那么轰的一声炸了。

世界瞬间一片寂静。

唯有师叔平稳悠长的呼吸,和飞舟穿过云层带起的风声,擦过耳畔,打在心上。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户,我对这个世界的融入感,其实并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么强。

一来,我觉得我只能是我,就算顶着原主的身体,那也必须按我舒服的方式来活着。

二来,在穿越之前,这群人连二次元都算不上,小说可不带插画的,对于我来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印在纸上的文字而已。

现如今文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会喘气会说话,会在我需要时站在我面前给我撑腰,还会告诉我他担心我。

最关键的是,长得还贼帅。

我觉得我挺纠结。

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如果把师叔放到我穿越前的世界,那妥妥得是大学教授兼技术大牛兼家财万贯再兼上市公司原始合股人。

这种人,别说身兼数职,就是里头任意挑出来一项,跑过来跟我深情款款地表白,我做梦都该乐醒了。

拒不拒绝不说,我肯定得拉着他原地结婚,然后再生他十几二十个娃儿,最好个个基因都随孩儿爹。

但放到现在,我就是浑身僵硬,哪哪都不得劲。

最关键的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公关通稿固定格式说话技巧,通通都失了效。

最后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那我下次注意点,脱口而出。

说完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俩嘴巴子。

指挥别人谈恋爱立人设撒糖发狗粮,十八般武艺我样样精通,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什么都给忘了呢。

5

飞舟停在若虚峰上。

明微师叔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我额头,似乎是相当无奈。

「也罢,回去吧,师兄已经给你解禁了,你再在这儿待着要露破绽的。」

我:!!!

师叔啊,下次这种事情麻烦你早点说成吗……

秘境里转了这么一溜够,我都差点忘了,上阳峰上还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啊。

虽然出了秘境,我也并没有太感知到我的留守神魂,但公关小达人的面子不能丢。

因此,我当着师叔的面儿,屏气凝神,摩拳擦掌,打算来一个现场版的灵魂出窍。

然后我就失败了。

师叔看着我,眉头当场就皱起来了。

我笑得特别尴尬。

「失误失误,我再来一遍。」

然后我就又失败了。

我觉得我勤学苦练大弟子的尊严,可能保不住了。

师叔伸手按住我,灵气迅速在傀儡身体内走了一遍。

「没有东西封你神魂,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给了个特不靠谱的回答。

「是不是我隔太远了?」

师叔:……

我感觉师叔看我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如果我没猜错,他下一秒开口,就是想给我补课。

重点复习神魂分离术理论基础。

我也知道这答案不靠谱,但我有别的选择吗?

我能跟师叔说我在秘境的时候,有个神魂跑来给我夺舍了?

还是告诉他,其实我才是那个夺舍的异界来客?

又或者坦白我现在是一身双魂的配置,原主必须得在一定条件下才能出来给我捣乱?

这不是扯犊子吗。

所以我也只能一口咬死,肯定是距离出了问题,没准等我回了若虚峰看到自己了,神魂就自己跑回去了。

师叔被我口若悬河的各种不靠谱理由绕得头疼,决定亲自送我回去。

当然,还是走地道。

毕竟我不能顶着欧阳铁柱的身份大大咧咧跑到上阳峰去,给我自己来一场大变活人。

小院子里静悄悄。

师叔先变成蝴蝶飞出去溜了一圈,再给我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我没在我自己的小院子里。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玄妙的伪薛定谔状态。

我站在我自己的院子里,却发现我自己并不在院子里。

最坑爹的是,我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明微师叔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们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一脸蒙圈。

明微师叔问我:「你去哪了?」

而我也在问他同样的问题,不过我问的是:「我去哪了?」

明微师叔就感觉非常无奈。

「你自己的神魂,你不知道去哪了?」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去哪了。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顶着我身体的神魂,应该已经不是我了。

而且从经验上来看,她多半不会去什么有出息的地方。

要么是缠着师尊酱酱酿酿,要么就是去找白莲花麻烦。

反正不管她去哪儿,我都不想让她跟师叔撞上。

但很明显,师叔并不这么想。

他就像长在了我的院子里一样,无论我怎么劝,都非得要看到我合体成功了,才肯回去。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掏出了另一个,一看上去就很修仙的傀儡,让我自己钻进去。

美其名曰,试验一下到底是我留守的神魂出了问题,还是我出走的神魂被人暗算。

我有点想哭。

为了帮助我顺利换壳儿,丫还在那具傀儡上布了一个引魂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我的神魂嗖一下就被吸过去了。

师叔就很满意。

「你看,我都说了不是距离问题吧。」

我:……

这的确不是距离问题,这是该死的理工直男和正常人思维之间的天堑问题。

你永远都抓不住理工直男的重点,就像他们也永远无法理解正常人的逻辑一样。

然后他还很得意地让我跟着他走,保证能让我找到我自己。

虽然他的确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说谢谢。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万一这回原主死性不改,依然走前两回的套路,我应该怎么把这个烂摊子糊弄过去。

毕竟师叔不是小师妹,不是我叭叭一顿就能倒打一耙的。

明微师叔带着我逛完了整个上阳峰。

我不仅没有找到我自己,我也没有找到师尊。

师叔很淡定,我很不淡定。

这俩人同时消失却又不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难道这回这对狗男女还知道得出去不可描述了?

明微师叔又带着我逛了一遍若虚峰。

依然找不到我的下落。

我很矛盾。

一方面我希望快点找到自己,早点找到,可以早点阻止原主胡来。

但另一方面,我这回还真没把握能抢回控制权。

明微师叔眯着眼睛看了我半晌,带着我直奔执法堂。

其实我本来很想说,按原主的德性,她应该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执法堂。

然而等到了地儿,我就觉得,我脸真疼。

不仅我的身体在执法堂,原主顶着我的身体也在执法堂,小师妹在执法堂,师尊也在执法堂。

当我和师叔坐着飞舟,驾着云彩降到执法堂大门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场值得被记入史册的一幕。

因为,那是痴情男配,工具人男配,白莲花女主,黑心炮灰女配,以及憋着想要篡女主位的穿越女主,预备役的历史性会晤。

最关键的是,原本应该和白莲花掐得不可开交的黑心炮灰女配,正和白莲花女主,抱在一起,相看泪眼,痛哭流涕,互诉衷肠。

痴情男配则在一边,带着一脸「师姐师妹之间本该如此和睦」的欣慰表情,欣赏这一场感天动地姐妹情大戏。

两位女性角色情感之真挚,情绪之细腻,简直已经到达了人类演技的巅峰时刻。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们就是奥斯卡本卡。

师叔看着执法堂里的我,又看看站在他身边,一脸如丧考妣的我,若有所思。

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档口,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引魂符,啪的一下就给贴在原主身上了。

大概是师叔在这张微型阵上放的灵气足够强,也可能他改良过这版引魂阵,总而言之,当符纸贴在原主身上的那一刻,令我无比熟悉的,失重伴随着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以及我失落已久的,和我自己另一半神魂的微妙联系,就又统统回来了。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上一句我靠,再睁眼时,和小师妹执手相看泪眼的人,就又变成了我。

原主就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论我如何在我的识海里搜寻,都找不到有关于她的任何一点痕迹。

但她又切切实实存在过。

因为我接管过身体时,还因为原主先前实在太过激动,导致这具身体的反应没能跟上神魂切换的节奏,在平静与热烈的感情交替之中,我一下没能控制得住,猝不及防,打了一个余韵悠长的哭嗝。

小师妹一下没绷住,差点当场破功。

当然,我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好歹还绷住了,我是真没绷住。

那一下我的表情管理彻底失败,直接愣了。

于是,在我成功上线后,执法堂里的名场面就变成了:

师尊依然沉浸戏中无法自拔,而小师妹一愣之下,还在努力维持现有情绪,我是直接尬在了当场。

不是不能接,我是实在不想接。

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原主要跑来和这位白莲花和解。

毕竟要不是我,她早该死在灵宝秘境里了。

那感觉就是,我辛辛苦苦苟住了我和原主两条狗命,然后她没事儿跑来添乱不说,转过背就把我给卖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东西。

我好不容易借师叔的东风把小师妹关进了执法堂,你扭脸给我把她放出来算几个意思?

师叔拍完引魂符也没走,就站在我身边,一弯腰就把我给提了起来。

「你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叫我好找。」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把他自己拐带我神魂偷跑的事儿抹得干干净净。

师尊则恰到好处地表明了他自己的不爽。

因为他老人家也纡尊降贵,跑来了我身边,并且非常自然地拽住了我的另一只胳膊。

「你找我上阳峰弟子做什么?」

来了来了来了,大佬们带着他们精湛的嘴炮技能,向我们走来了。

师叔说我在若虚峰的活儿还没干完,那天临时被师尊薅回去,以至于若虚峰阵法研发进度一度停滞,长此以往,不利于起微山整体技术水平健康发展。

师尊则说我身为上阳峰弟子,主修剑法,没事跑去钻研阵法,不利于我本人修行。

虽然他说他没有针对阵修的意思,但隐藏含义就是,他觉得阵修都是辣鸡。

没有宋初阳在旁边举着留影球偷摸录影蹭热度,小师妹自告奋勇,补上了这个空缺。

主要技能是发挥白莲花特长,给师尊捧哏,旁敲侧击,迂回包抄,从各个方面证明师尊说得对。

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拉扯上我,一句一问师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就是根搅屎棍。

在小师妹孜孜不倦的提醒下,两位大佬终于想起来了,要问一问我本人的意思。

师尊问我是否要转投若虚峰门下,从今以后和上阳峰一刀两断,不再修剑。

师叔问我是不是对阵修不屑一顾,一心认为上阳峰上风光好,看不上若虚峰。

小师妹在旁边楚楚可怜,拉着我的衣角催我赶紧站队。

「师姐本来就是上阳峰首徒,是我们上阳峰上所有弟子的榜样,就连师尊平日都夸师姐天生是剑修的料子,师姐怎么可能弃暗投明,去修阵法呢。」

我一抹眼泪,看着小师妹,笑了。

白莲花人设早就过时了,现在流行的都是又美又飒女汉子啊。

再说了,二选一是小学生才需要做的选择题,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我的答案是,都要。

我单纯就是很好奇,同样一个二选一的坑,师叔打了个擦边球,勉强还在及格线以上,救救还能拉回来,师尊怎么就踩进去了两次呢?

还一次比一次踩得深。

我严重怀疑上一次师尊认为我要转专业,也是小师妹的锅。

小师妹又被我给笑毛了,下意识松开我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就想往师尊背后缩。

被我反手就给扣住了。

「小师妹,杀人诛心,师姐之前不说你,是想着你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懂,所以口无遮拦,情有可原。但这么多次了,你就是不长良心,也总得长点记性了。」

原主是个傻子,我不是。

你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把我这个首徒坑下去,我能让你如了这个愿?

师尊大概还没从原主傻白甜的模式中切换出来,眉头一皱就想阻止我。

我趁着师尊还没来得及开口,抢先拖着小师妹,直挺挺给他跪下了。

然后一脑袋磕在了地上。

「弟子有错,请师尊责罚。」

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用多了对方就回过味儿来了。

所以这回我打算用的是,苦肉计。

只要我抢先认错,那错就安不到我头上。

别说小师妹愣了,就连师尊都被我噎得忘了他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

「弟子身为大师姐,不能劝诫管束师妹,以至于师妹闯下大祸,弟子自知有错,请师尊和师叔责罚。」

师尊好半天才才默默说了一句。

「如果你是要说你师妹去灵宝秘境的事儿,那就不必说了,还是你自己劝我把你师妹放出来去历练的。」

我:……

我就知道,原主就是个猪队友!

比猪还猪的猪队友!

她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还是嫌她自己领盒饭领得不够利索?

我说小师妹是怎么从执法堂里出来的呢,合着是我自己给放的。

但没有第二兜底计划的公关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公关。

小师妹私闯秘境,只不过是我栽给她诸多罪名中的其中一个,少了也不影响我给她扣黑锅。

我看着师尊,特别情真意切。

「灵宝秘境难得一开,身为师姐,自然也是希望小师妹能抓住每个历练的机会。但弟子是真的没想到,小师妹去了一趟灵宝秘境,回来竟然染了这样的想法。是弟子的错,弟子应该一直陪着小师妹,规劝小师妹,而不是任由她这样发展。」

抓人话柄、浑水摸鱼、精准攻击是公关三宝,我还就怕小师妹不开口给我解围呢。

「阵修也好,剑修也罢,天道之下,一视同仁,小师妹怎么可以说出弃暗投明这种话?阵修和剑修,谁暗谁明?」

「小师妹去秘境之前,一直在起微山上,受师尊教导,最单纯不过,是谁告诉了她这些事儿?一定是小师妹在秘境里……」

我转向小师妹,一脸的痛心疾首。

「小师妹,无论你在秘境之中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只要你放心大胆说出来,师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接着我一个头又磕在了地上。

「弟子未能照顾好小师妹,是弟子的错,请师尊责罚。但小师妹如今道心未稳,论道会又快到了,为了保险起见,弟子恳请师尊让小师妹闭关静修……」

我本来是想再接再厉,一趟水把小师妹关个禁闭,直到论道大会结束。

然而我并没能把话说完。

和前几次那种失重而又微妙的脱离掌控的眩晕感不同,这一次我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来自于我自己神魂之内的,撕扯的力量。

狠辣,决绝,就像隐藏在我神识最深处的某一处突然失控暴起,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然,要将我也拖下那道万丈深渊。

神魂内被撕扯的感觉,绝对比肉体所能感知到的疼痛级别要强上太多,尤其这位原主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

在撕扯不成功之后,那道神魂改扯为刺,又从刺转劈,最后直接开始玩命砍我神魂。

最关键的是,丫一边砍,还要一边跟我抢话语权。

这种事情我能忍?

从前我被关小黑屋没办法也就算了,现在我还清醒着呢,你就敢这么生抢?

神魂内的大战其实从外头看不太出来,落师叔和师尊眼里,就是我突然一下子浑身僵硬,然后开始脸色苍白地胡言乱语。

因为当时我说话都说成接龙了。

「师尊……弟子认为不可让小师妹……」

「不可……不可让小师妹再这样……」

「再这样受委屈了,论道大会必须……」

「必须不……」

「不……」

「不……」

得,卡机了。

原主想说不能不让小师妹参加,我想说不能让小师妹参加。

然后我们俩就这个不字,展开了一系列艰苦卓绝的脑内神魂拔河比赛。

我,新时代公关小达人,沦落到修仙世界,活活被玛丽苏炮灰逼成了个结巴。

我觉得我可真是太难了。

师尊看着我,蹲下来想给我扶起来。

大概是师尊给予原主的精神力量太过于强大,在他碰到我的那一刹那,原主神魂力量陡然暴涨,猛地把我扯了下去。

接着我就眼睁睁看着原主,用尽全身力气攀住师尊手臂,凄凉而悲壮地吼出了一句。

「师尊愿意相信初蕊吗!」

再然后,她的神魂就和被炸完了的烟花一样,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身冷汗,差点没直接瘫在地上。

其实我应该直接瘫地上的,但奈何师尊托着我的右胳膊,师叔眼明手快拽住了我的左胳膊。

他们俩的站位,刚好呈一条直线。

师尊托着我往右边拉,师叔扯着我往左边拽。

俩人力道都不小。

而我又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所以,当我重新占据身体控制权高地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呈现出了一副非常诡异的状态。

我直接被俩人拽了起来,然后以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点,悬在了空中。

师尊说我是上阳峰弟子,如今身体出现不适,自然应该由他诊治。

师叔说他若虚峰上人才济济,以阵聚灵最适合养病。

两头大佬再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中间和晾衣服似的架着一个我。

我抬起头,看着已经彻底傻掉了的白莲花,无声给她做了个嘴型。

「你给我等着。」

然后利索地晕了过去。

是真晕,原主没有出来捣乱的那种晕。

因为我估计原主也晕了。

至于到底是哪头大佬把我带回去,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我把若虚峰和上阳峰用起微山这个大 IP 绑死在一起,就没人能够阻挡我脚踏两只船。

最后我又醒在了师尊的床上。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配置,连床单都还是同样的风格。

师尊同样低头在看我,而且是凑得贼近的那种看。

以至于我很有理由怀疑,如果我不醒,他下一秒就能亲上来。

然而我醒得很不是时候。

四目相对之间,师尊明显就尬在了当场。

我第一时间摸了摸胳膊。

很好,衣服还在。

师尊的脸还悬在我脸的上方,既不往下走,也不往上退。

然后脸就那么看着看着红了起来。

「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我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多谢师尊关怀,弟子现在感觉还不错。」

只要原主不出来,我这天天是过年。

师尊抬手摸了摸我额头,顺手抄到我背后,半托半抱把我扶起来,顺理成章就让我靠在了他怀里。

整个过程,做得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接着他把水杯怼到了我嘴边,理所当然地说出了那句经典直男语录。

「来,喝点水。」

我差点没把水喝进鼻子里。

原主到底趁我不在,都对师尊做了些什么!

说好的高岭之花人设呢?

我不过就是去了一趟灵宝境,为什么回来师尊会变成这样?

师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在执法堂你问我到底信不信你。」

这个问题其实挺好解释。

当时我的核心目的是要把小师妹再次锁死在执法堂里,好让她不要在论道大会的时候蹦出来给我添乱。

所以我只要说我对小师妹做的任何事都一定是出于对她好的目的,请师尊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我对小师妹的一片真心就行了。

但很明显,师尊并没有想要给我开口的机会。

而是自顾自地,给我扔了一个超级重磅炸弹。

「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知晓,只是从前从来不敢回应。但你说得对,我必须直视我的道心,是劫是缘,总得来了才能知道,所以,今天我告诉你答案。」

我直觉不妙,挣扎着脱离师尊,坐正了。

对面高岭之花的男人看着我的目光,简直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

「初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在论道会上,坐在我的身边?」

「以道侣的身份。」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唯有两个大字,不断盘旋,重复放大。

道侣道侣道侣……

愿不愿意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肯定。

师尊的脑子肯定是被驴给踢了。

我是上阳峰首徒啊。

你当着论道会所有有头有脸的修行之人的面,当面承认你收了自己徒弟当道侣?

你是想让别人说你收徒居心不良,还是想让别人说我拜师意图不轨?

不管是哪一种,这锤都是你老人家自己亲自锤死的啊……

求锤得锤都不敢这么锤的好吗大哥。

大概是我的震惊脸太过于夸张,师尊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自信而又强大。

「既然我应了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其他的事有我来解决。」

你解决个屁,你个原著男配。

我迎着师尊含笑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出了我的答案。

「师尊此事万万不可。」

师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有何不可?」

我只想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这还要问有何不可?

你应该问有何可以!

我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给师尊算。

「论身份,弟子是弟子,师尊是师尊,弟子要为师尊名声考虑,决不能让师尊陷入这种不伦身份中去。」

「论情,弟子仰慕师尊,纯粹是从剑道出发,并无二心,上次之事弟子已经决心改过,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论理,弟子身为上阳峰首徒,必须以身作则,给师弟师妹树榜样,决不能让这种风气在上阳峰上滋生。」

师尊看着我的眼神,就非常迷惑。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我多想摇着师尊的肩膀告诉他那不是我。

但是我不能。

我只能问他,我之前都放了些什么厥辞。

于是师尊也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给我说。

「你说你仰慕于我,一开始是孺慕之情,过后就变成了男女之爱,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还说是你自己和你小师妹求了灵欲草,就是想要达成所愿,哪怕被我逐出起微山,也在所不惜。」

「你又说你已经直面自己本心了,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面对我自己的内心。」

「最后你跟我说你不在乎世俗目光,哪怕跟我无名无分,只要我心里有你,你就满足了。」

完了给我总结。

「你已经如此勇敢,我身为师尊,自然不能让你独自承受这些,纵使你对我用药,然而过后种种皆是我自愿,与你无干。」

我:……

我就不知道原主到底是被哪里的古早言情小说毒坏了脑子,这一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师尊还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等着我点头。

而我只想拿头哐哐撞大墙。

最后还是突然亮起的玉简拯救了我。

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到底是谁给我发了什么消息,抓起玉简就往地上蹦。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没做,师尊我先走了。」

师尊瞬间黑脸,按着我的肩膀,噗叽一下又给我按回了床上。

「明微的事就那么重要?他发了什么你都没看,心心念念就想往他身边跑?」

我一愣,下意识瞄了一眼玉简。

那上面明明白白只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

发送人都没标。

我都不知道是谁掐着这个点儿来救我于水火,师尊怎么知道就是明微师叔?

师尊手一滑,玉简消息点开,明微师叔头像蹦出来。

「醒了来一趟若虚峰,有事找你。」

「上次你与我说,你的玉简愿意随时与我共享。我身为你师尊,自然要替你把关,玉简上那些与修行无关的事,你就不用去管了。」

我的脸也黑了。

不用问,肯定又是原主的操作。

她倒是聪明,知道她不能说有我存在,也知道我不能把她供出来,所以拿师尊来制衡我。

有一个随时随地守在我身边切断我与外界联系的人,再加上小师妹白莲花一发功,她可不就能出来了吗?

这么几次下来我也发现规律了,只要小师妹一出来走她既定的剧情线,原主就能借势冲破我识海里的桎梏,把我压下去,然后为所欲为地作死。

而这回我分了大半神魂进傀儡,留在身体里神魂的力量减弱,她再努把力,不用小师妹的因素加成,也就出来了。

难怪我一回来,就看到她在执法堂里抱着小师妹姐妹情深。

她哭的不是姐妹情,哭的是小师妹如此不给力。

这么快就被师叔拎了回来,害得她不能在外头多待一会儿。

好家伙,我要再晚一步,就她这工作效率,估计执法堂都能变她和师尊的婚房。

但我现在神魂力量还不够强,完全无法感知到自己神魂里她那一部分的存在。

至于她的力量,就目前的表现来看,肯定弱不了。

毕竟按前几次的经验,小师妹在我进神晖秘境的时候,就已经被师叔押离了剧情线。

她没了这部分剧情力量的加成,也应该麻溜地滚进虚空了。

但事实却是,我的留守神魂被她压制得死死的,哪怕我另一部分神魂回来了,在没有外力帮助下,仍然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我跟师尊一起盯着玉简上明微师叔发来的消息,然后同时抬手。

师尊当着我的面,删了我跟明微师叔的好友。

我则在同一时间解除了我和师尊的共享玉简关系。

末了我跟他互相看着对方。

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

我震惊于他竟然敢先斩后奏动我的玉简内容,他震惊于我居然出尔反尔直接切断联系。

「初蕊,你为了明……若虚峰,当真要弃我于不顾?」

我眼神坚定,当着他的面,把玉简一掰两断,翻身下床。

「与任何人都不相干,只要有我一天,我就绝不允许有人可以不经过我同意来给我做决定,任何决定都不可以。」

「师尊废了我一块玉简,今天我也废师尊一块,权当扯平。」

师尊拉住我胳膊。

「你身体虚弱,就留在我这里静养,你还要去哪里?」

我拂开师尊的手。

「师尊,都这么久了,您还不知道我的脾气?」

事实证明,你不能跟一个恋爱脑讲道理。

我想说的是,我坚决抵制不顾当事人意愿地限制人身自由,落在师尊耳朵里,就是我不顾他感受,坚决要爬墙若虚峰。

师尊看着我,泫然欲泣。

活像我是一个渣女,对他始乱终弃。

「初蕊,你是怎么和我说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脑袋滋儿滋儿地疼。

我应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不是都忘了,我是压根不知道啊!

谁知道原主为了把你弄到手,在有限的时间内,操作比我还生猛啊……

我据理力争,表示我现在也没犯错,爱去哪里我就能去哪里,谁都管部不着我。

师尊则一口咬死,他现在打翻了醋坛子,只要我不去若虚峰,其他地方我爱去哪里去哪里,他也不管我。

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我哪儿也没去成。

因为师叔找不到我,转身就给师尊发了消息。

通知他现在立刻马上赶赴若虚峰开会,他有重要事情要和大家商量,并且表示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差师尊来拍板。

师尊临走前给房间下了七八重禁制,严禁我外出。

这种事情还能难得住我?

不就是不外出吗。

不外出就不外出,出不来我还进不去了?

我抬手就往玉简上发了条消息,通知我的直属师弟师妹们,统统来师尊房里,开会。

除了还在执法堂关禁闭的小师妹。

我是实在不想见到她。

如果不是她的金手指太过于强大,而原主的作妖能力又实在太强,我是真的想给她在执法堂里包一间 vip 专属禁闭室,终身制。

明微师叔的计划我基本上都知道,秘境里建完留影球试点阵法之后,下一步肯定是要朝守山大阵动手。

守山大阵事关重大,想要改造必须得师尊点头。

我估计明微师叔找师尊开会,讲的应该就是这个事儿。

上阳峰上师尊直属弟子就八个,除去一个小师妹不算,连上我,满打满算就七个。

当然,如果算上内门待定弟子的话,那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我是群发的消息,后头还跟了紧急俩字,师弟师妹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再加上师尊临时外出开会,小师妹又被关死在了执法堂,剩下几个私底下一合计,干脆把他们手头上带着的内门弟子全都带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人脑袋,在师尊清清静静的小院子里,挤了个满坑满谷。

我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差点没被吓到。

二师兄冲着我拱手为礼。

「大师姐传召,是师尊有什么吩咐吗?」

后头一个特会来事儿的内门弟子带头表忠心,带着一群人脑袋齐刷刷冲我拜了下去。

「弟子谨听师姐吩咐,师尊有命,弟子当为起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

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那时候生气,所以想多喊几个人进来陪我打麻将来着……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全都……回不去了。

因为师尊怕我再次冲天遁,不仅把禁制武装到了房顶,而且还把范围扩大到了自己院子以外的五十米之内。

而上阳峰上又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内门弟子别说平时走路,就是练习御剑,都得排得一丝不苟。

这也就意味着,这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在被带过来的时候,就刚好排成了一个方阵,而且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框进了师尊的禁制里。

我头一回殷切希望,师叔跟师尊开会的时候,能稍微精简一下内容。

三师妹凑到我身边,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秘境里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有魔修混入,又比如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神器。

毕竟小师妹是被师叔亲自拎回到执法堂,要不是师尊拦着,据说师叔当场就要当着执法堂掌事的面给她动用搜魂。

师尊问明微师叔秘境里出了什么事儿,明微师叔也不说。

师尊问小师妹秘境里出了什么事儿,小师妹就只顾哭。

而且还和我抱着头哭。

哭得上阳峰上人心惶惶的。

私底下都在猜是不是魔尊重现江湖,魔修要卷土重来了。

三师妹看着我,满眼都是师姐你有内幕消息就赶紧先说一点呗的信任和坦荡。

我决定,将计就计。

既然你们都认为魔尊要重现江湖了,那就是呗。

所以我也一脸神秘,把我的直属师弟师妹们,都喊进了屋子里。

「这事儿师尊和我说了,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能透露分毫,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是瞒不住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出了这间屋子,这事儿大家必须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提起。」

传八卦嘛,这事儿小师妹会,我也会。

我还是专业的。

几位师弟师妹耳朵噌地一下,全竖起来了。

不仅没人出去,所有人都还齐刷刷往我身边凑了凑。

二师弟代表大家给我下保,保证出去一个字都不说。

我愁眉苦脸,第一句话先放大料。

「魔尊……其实我见了。」

三师妹非常上道给我当捧哏。

「这怎么可能呢?师姐你是不是说错了。最近师姐你不是一直跟师尊在一块儿吗,去秘境的是小师妹啊,就算看到魔尊,那人也应当是小师妹呀。」

我不紧不慢,抛出第二个猛料。

「不是秘境,魔尊就关在咱起微山呢。」

师弟师妹们一脸震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压低声音。

「你们还记得前阵子,小师妹被师尊罚去清风崖思过吧。」

对面几只齐齐点头,纷纷表示对这事记忆犹新。

我长叹一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以前也不是没弟子去清风崖思过,但都没出什么问题。偏偏咱小师妹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禁地,禁地后头是个迷阵,小师妹一时糊涂,就闯了进去。」

二师兄恰到好处地猜出了后面一截剧情。

「难道魔尊就关在那迷阵后头?」

我痛惜地,点了点头。

「师弟说得不错,这本来是咱起微山上的秘密,但不小心被小师妹撞了出来。幸亏明微师叔及时赶到,阻止了小师妹。

「不过小师妹犯了这么大的错,再在咱门内思过就不合适了,所以师尊才把她送去的执法堂。」

几人恍然大悟。

「难怪这次小师妹被关执法堂,无论咱们怎么求情,师尊都不放人,最后还是师姐你亲自出面,才求得师尊放了小师妹去秘境。」

我忧心忡忡。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这回小师妹去秘境又不知道惹了什么祸,竟被师叔从秘境提前带了回来。刚刚师尊匆匆出门,就是因为师叔传讯,说有大事要商讨。」

说完我就闭了嘴,开启长吁短叹替小师妹担忧的模式,再不透露任何实际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但这两件事,其实并不挨着。

联想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尤其架不住人闲得没事仔细推敲。

二师兄一拍胸脯,率先表态。

「师姐你说吧,这事儿应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剩下几人分分点赞。

「现如今师尊不在,咱们理当都听师姐的。」

我招招手,让他们把耳朵再凑近一点儿。

「我猜师叔肯定是要跟师尊商讨,如何加固清风崖阵法的事儿。咱们不能随意行动,以免给师尊添乱,但必须也要约束咱们上阳峰的弟子,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二师兄当机立断,立刻对外发表了一通我与起微共存亡演讲,讲得人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就和魔修决一死战,最好能立刻把这一腔热血洒在起微山上,才不负门派对他们的栽培。

于是,当师尊踩着他的小飞剑,和师叔一起落在上阳峰掌教小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打了鸡血的内门弟子,在振臂高呼,比赛喊口号。

「我与起微共存亡!」

「生是起微人,死是起微魂!」

「今天起微栽培我,我赴热血染道魂!」

明微师叔目瞪口呆,看着师尊。

「贵峰的教学模式……挺独特的。」

师尊:……

二师兄带着头给师尊献红心。

「师尊容秉,上阳峰全体弟子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师尊下令,弟子愿为起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微师叔抢在师尊开口之前,抢步上前,和二师弟双手交握,老泪纵横。

「好好好,不愧是掌教教出来的好徒弟。」

二师兄心潮澎湃。

一声师叔叫得荡气回肠。

师尊看着面前一双双狗眼亮晶晶的内门弟子,再看看缩在后头装没事人的我,最后没好气地瞪了明微师叔一眼,拂袖而去。

「随你去吧。」

师叔大喜,一边送师尊,一边偷偷冲我比口型。

「干得好。」

6

当天晚上,公共玉简上由几大长老共同署名,各大峰官简同时转发的一则消息,迅速冲上热搜榜,关注度居高不下。

标题是:《上阳峰弟子齐心协力,共建清风崖禁制阵法改良百年大计》

开篇洋洋洒洒先给师尊捧上神坛,用了几百字极尽彩虹屁之能事,大力宣扬上阳峰教徒有方,弟子齐心协力一心向道。

然后略施一笔,提到最近清风崖禁地禁制需要改动,而若虚峰恰巧有别的事,无暇分身,于是上阳峰弟子本着共建起微和谐大家庭的本心,主动请缨,愿意为师尊分忧。

配图是二师弟带着一众上阳峰内门弟子给师尊行礼表忠心的大型翻车现场。

热血而不失激情,冲动又掺杂克制。

底下上阳峰弟子纷纷跟帖,表示自己就是起微一块砖,师叔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在房里抱着玉简刷帖子,笑得肚子痛。

师叔以我曾在若虚峰实习过,熟悉禁制阵法改良流程为由,点名由我带队,负责清风崖上一切阵法更改总体事宜。

我也没客气,连夜拟订进入清风崖现场作业之七十八条规章条例,一份送给师叔签字,一份交给师尊盖印。

具体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签订保密协议,只需看不许摸,一切行动听指挥,遇到危险不硬刚,第一时间先汇报,然后赶紧撤离现场等。

修改禁制是个麻烦事儿,第一不能破坏原有阵法的合理性,第二不能打破原有阵法的运行,师叔给我留了一撮若虚峰内门弟子,全权由我指挥。

我领着一干技术直男,在第一时间把关押反派男主的整个山洞,溜了一遍。

重点围观被封在一大块材质不明的透明坨子里的,号称全书最大反派,修炼万年难遇天才级别人物,魔尊蔺泽远。

摸着良心说,我是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毕竟那块冰实在是太大了,里面就能勉强看得清是个人形,五官身材一律走形。

我也不知道小师妹是怎么隔着这坨冰,看出来男主是个绝世帅比的。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作者安排的命定真爱吧。

反正跟我没关系。

我醉心于研究如何用最小成本嵌入最新开发的留影球,并在阵法中嵌入聚灵阵而又不改动整体禁制的具体属性。

甚至将剑修心法理念都捐了出来,融进了禁制阵中。

而就在我努力控制剑意往阵法上怼的那一刹那,突然脑中一片清明。

那是一种介乎于混沌而又清晰之间的空玄感,阵法中灵气脉络突然从模糊变得清楚,各色灵气交织汇聚,最后编织成一张瑰丽而又繁密的大网。

反派男主就在这张大网中沉睡。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小师妹的眼光,那确实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和师尊的清冷禁欲不同,和师叔的呆萌清秀也不同,你很难界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帅的类型。

但如果把三人放在一起,非要评一个最帅男主的话,我那一票都不用考虑,肯定投他。

反正他也看不见我,所以我肆无忌惮地视奸他。

然后,他就在我毫无防备之下,突然睁眼。

不仅睁开了眼,他还冲我张开了嘴。

看嘴型,他说的是:

「吵死了。」

空灵感突然被打断,天空中雷云密布,我只感觉浑身陡然一轻,周遭灵气疯狂涌入身体,顺着经脉迅速游走,再在丹田中汇聚盘旋。

破境,婴成。

在出了灵宝秘境之后,我那原本在师尊口里说的,因为道心不稳而很有可能根基不稳的境界,再次突破,从腾云境,冲上了晖阳境。

正式踏进元婴期。

这回甚至不需要宋初阳暗戳戳给我录影。

因为晖阳境的雷劫太过于高调,以至于整个起微山的舆论,都炸了。

人人都在讨论到底是哪位道友,居然能在清风崖这种兼具思过和禁地两种不利于修行属性的地方,冲上元婴。

上阳峰的马屁精们第一时间发帖澄清。

那是我家大师姐。

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留影球镶嵌阵法一并完工。

我揣着留影球去找师尊汇报工作,顺便让师弟师妹去其他峰上请来各路长老,共同观礼,启动阵法。

师尊给这套系统取了个特别文艺的名字。

观微。

要么说修了这么久的仙就是有文化。

要我取肯定叫它全方位无死角防盗监控。

总控室我给放在了师尊后院的小温泉池子旁,这样师尊就连洗澡的时候都可以看看魔尊是不是还安康。

当然,这么做我也有私心。

有这么个大屏幕戳着,原主下次再想背着我跟师尊干点啥,我还能偷摸录个屏。

是的,这其实是个双向监控。

我在屏幕里还嵌了个留影球,没有报备的那一种。

进元婴之后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终于发现了我识海中一块特别之处。

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特别,但我就是感觉那一块和我的整个识海,看上去就是很不搭。

我觉得那就是原主。

又或者说,当原主出来时,那就是我被关起来的地方。

离论道会还有些时候,我把观微剩下的扫尾工作都布置下去之后,借由稳定道心为名,开始闭关。

说是闭关,其实就是折腾我自己的识海。

如果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就是折腾我自己识海里我看不顺眼的那一块。

我和原主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在于对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原主想踩在我的肩膀上捡现成的去和师尊谈恋爱,而我想留着原主的修行天赋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一旦分魂,就意味着我们俩至少有一个人要放弃这具天生剑骨的身体,现有修为全部清零。

造孽哦。

我先是蹲在那一小坨地方观察了两天,那一块毫无动静。

我又试着操控神魂戳了它两下,依然无动于衷。

然后我开始在它上面轰各种试验,踢两脚,摔几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至于留言对话喊魂,我也试了无数回。

统统,石沉大海。

我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先把小师妹从执法堂里放出来一小下下。

毕竟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这姑娘现在应该已经拿到天霜羽,放出男主角,成为起微山上最耀眼的后起之秀了。

然而一旦放出小师妹,原主也跟着出来了,我是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拦得住原主想要弄死我的心。

原主走的是纯正剑修路子,核心思想一力降十会。

而我练得更多的是有关于力量的精细把握,简称扣扣索索一块掰成两块花。

在原主那一往无前的实力面前,我也怂。

更何况在这种绝对矛盾之下,是真的没得洗。

我很秃,是真的秃。

一方面,我要让原主相信,她绝对不能再和小师妹多来往,否则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方面,我还要力证我对师尊毫无兴趣,保证不会跟她抢男人。

最关键的是,我必须要完美规避任何有关一体双魂的话题,绝对不能让它出现在谈判桌上。

我甚至为此专门写了三篇谈判稿来理清楚思路。

然而原主依然毫无反应。

期间师尊还过来找了我一次,跟我讨论要不要放小师妹出来参加论道会。

我觉得我挺看不懂师尊的。

你自己想放人就放人,跑过来问我做什么。

按我说最好关她个地老天荒。

蛰伏在我识海里有关原主的那一块猛地一动。

金色的剑意如流水般在我识海里迅速舒展铺开。

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了原主对我完全不加掩饰的感情。

坚定,决绝,想要把我踢出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实力还不够,她可能早就这么干了。

我头一次,在意识非常清楚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我的神魂和这具身体的联系被切断。

原主冲着师尊俯身下拜。

「论道会对所有弟子都非常重要,初蕊身为大师姐,当然不希望小师妹错过这次和天下同修交流的机会。」

师尊就特别满意。

原主说完这句话,意识又瞬间消散,重新缩回了那一块地方,安安静静,好像她从来没有出来过一样。

冷汗一层一层出来,汗湿我的后背。

如果我没猜错,在这具身体晋级元婴时,我的神魂力量变强了,而原主神魂的力量,也同样在增强。

之前她只能在小师妹出来走既定剧情的时候冲破束缚,出来作死。

现在师尊出来推动小师妹的剧情时,她也可以出来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的功夫,但她想要的,已经有了。

师尊过来问我的意见,就只想听到一种回答。

让我同意把小师妹放出来。

而原主完美答出了师尊想要的答案。

我无论再怎么诡辩,都动摇不了这件事了。

除非靠小师妹自己作死,再闯出个让师尊难以理解的,也无法替她遮掩的祸事。

问题是,小师妹如今关在执法堂,她就是想闯祸,都没条件。

师尊夸了我一通大度宽容,然后立刻给执法堂发了消息,并打算拖上我一起,亲自去接白莲花回来。

我斩钉截铁地表示,师叔留下的任务还包括观微阵法的多点实验,虽然我不能对护山大阵动手,但论道会上的安保问题,我还是可以负责的。

如果我没记错,小师妹在这场论道会上,作弊了。

她在成功收服了踏虚门里惊才绝艳,号称三代弟子第一人的器修郑旭之后,利用对方过于耿直的心态,和不想跟女人,尤其是不想跟心爱的女人计较的大度,打了个非常巧妙的擦边球,赢下了那一场对决。

从此风头无两。

就冲这一点,观微阵法的第二个实验场所,我死都得定在论道会上。

更何况我还是这个阵法的负责人,只要在我权限范围之内,我爱把阵法装哪里,我就能把阵法装哪里。

小师妹留在上阳峰,美其名曰从执法堂出来之后要好好补补,专心修炼。

我拉着一帮上阳峰弟子外带若虚峰技术宅,在论道会会场上忙得不分昼夜。

期间还打着师叔的旗号,专门拜访了一趟符修大佬青虚真人,向他求了一大堆符咒,一小半用来填充阵法空虚,一大半进了我自己腰包。

现在小师妹已经基本回归剧情主线,天知道原主什么时候会跑出来坏我前程。

有了清风崖的阵法经验打底,论道会现场的留影球布置其实挺简单。

只要把东西装得隐秘一点就行了。

为此我特意找来一大堆装饰品,外带仙草灵植,把整个会场布置得逼格十足。

二师兄主动充当为我分忧的狗头军师角色,建议我反正会场都装了。

那负责接待住宿的留客居最好也装上,免得到时候还得麻烦执法堂天天过来巡查,劳神费力还不说,还落得别人说咱起微山不大度,过来住和防贼似的。

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若虚峰的技术宅则发挥了他们的优势,进一步提出改良意见,每个过来参加留论道会的弟子都可以发一块统一令牌,令牌上嵌一块留影石改良微缩版,算是双保险。

我当场就记了他名字,给明微师叔发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表明此子脑瓜灵活悟性其高,回来可以重点培养。

明微师叔的回复非常言简意赅。

知道了。

该弟子喜出望外,上阳峰若虚峰人人以他为榜样,每天绞尽脑汁,只想着怎么再另辟蹊径,提高技术含量,从此能走我的门路,在自家师尊面前露露脸。

一时之间,我的玉简里每天都能收到关于各种改革创新的新思路新想法,个个情真意切,拍着胸脯保证想法绝对靠谱,师姐只管放心采纳。

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在整个论道会筹备工作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师尊抽空来检查进度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殷切嘱咐我,论道会的形式不重要,实力最重要,好好修炼不被打败才是正经。

而我则用数据说话,最近由于人人 007 的工作模式,截止至目前为止,上阳峰已有三十八人有资格进入师尊座下弟子筛选会,二十四人隐隐有破境趋势。

二师弟已经成功从金丹中期进阶金丹后期,三师妹也破境在望。

若虚峰弟子对阵法研究整体上了一个台阶,绝大部分已经培养出了自主创新意识,师叔前两天抽查工作时还重点表扬过,鼓励大家继续努力。

师尊被我噎了一下,撂下一句那你们继续,然后就走了。

我总觉得师尊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我也是真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按照原著描述,踏虚门弟子的确是第一批到的。

由郑旭带队。

凭良心说,这哥们儿也确实长得不错。

但由于有师尊珠玉在前,师叔宝藏在后,外加上反派男主的颜值冲击,以至于我的审美水平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

看到之后,也就得出了个不过如此平平无奇的结论。

难怪小师妹也没看上他。

二师弟负责登记名册发放参赛玉牌,三师妹则负责安排引路。

出于私心,我叮嘱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最角落的院子。

理由则给得光明正大,那个院子最大。

然后我把上阳峰的小院子,安排在了踏虚门的隔壁。

其实我也考虑过,是回去盯着白莲花比较好,还是就近盯着郑旭比较好。

但一来我是真不想见小师妹,二来我也真怕回去之后原主再出来几趟,师尊肯定会看出破绽。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怕师尊对着我的神魂,继续给我发射他对原主一片真心的表白词。

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鹌鹑精神,我心安理得地苟在了踏虚门的隔壁。

郑旭在得知我就住他隔壁之后,第一时间过来串门,表达了他对我源源不绝的敬仰之情,并坚称「三代弟子第一人」这个称号,他绝对不敢再担,必须给我才是王道。

我则表示名利乃身外之物,顺便打着切磋旗号,向他请教了一波器修入门原理。

按照原著对他这种敞亮人的设定,我估计他大概是没那个心思藏私的。

更何况我问的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儿。

都是随便翻本书就能找到的入门基础。

郑旭不疑有他,一一解答,临走时还拼命夸我不愧是修仙奇才,任何法门都一点就通。

自从原主扩大了她的活动范围之后,我总有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焦虑感。

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

总之就是觉得剑修不靠谱,我得想个别的法子提升实力。

论道会一天天临近,各路神仙也相继到场。

执法堂按照惯例派出弟子,四处巡查,保证安全。

而我则把留影球的应用发挥到了极致,不仅给每个来参会的人都发了块嵌了微缩版留影球的玉牌,还给每个执法堂弟子的玉牌上,嵌进了一块可以自行控制视角转换的活动版留影球。

取名叫,移动执法记录仪。

总控室我给装在了执法堂总部,确保执法堂每一个掌事每一天,都能足不出户实时收到论道会现场安全防控结论。

为了投桃报李,执法堂几位掌事联名给师尊和师叔发去一封表扬信,重点称赞我心思活络,为起微安全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泡在了起微山的藏书楼里,专心致志开始找各种修炼法门。

只要是和这三样相关的,我都匆匆忙忙看一遍,然后全部复制,存进我的玉简里。

原因无他,我总有点心慌。

我实在是不知道,原主到底会在论道会上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从我没死在灵宝秘境里的那一刻起,一切有关原主的剧情就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而我所熟知的剧情优势,在原主面前,也统统失效。

论道会走的是最基本的武斗流。

各路弟子轮番上阵,抽签比试。

不过对我而言,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师尊的确没有食言,他真的在他的位置旁边,留了把椅子。

还在论道会开始之前,不停明示暗示我,只要我点头,往他身边一坐,他立刻当着天下同修的面,承认我的身份。

论道会结束就举行结契仪式。

刚好请天下同修一道观礼。

我是真的很想拎着师尊的脑袋往下倒一倒,看看原主到底往他脑袋里灌了多少水进去。

用来记录各派弟子修为水平的玉简高悬空中,从高到低,每个人名字对应修为,连带武器门派,都显示得清清楚楚。

我还在这块玉简上稍微做了点改动。

把它和每个参赛选手的个人玉简之间,加了一个简易的联通阵法。

也就意味着,每个人这回终于不需要抬头去数自己的名次了。

大屏幕玉简上的内容和个人玉简里的数据,实时同步更新。

我把若虚峰上机灵的内门弟子都派了出来,各大门派里每位长老身后都站一个,点对点服务。

不仅要第一时间负责解说有关个人玉简操作方法,还得抓紧一切机会,潜移默化推销玉简联网系统。

我的目标是,争取论道会结束之后,各大门派人人都买上一套回去自行使用。

统一由若虚峰来提供售后服务管理,并系统长期研发更新。

大数据修仙时代,想一想前景就很宏大。

目前我的境界是元婴初期,放眼整个三代弟子里,挤到这个境界的也没几个。

而论道会为了公平起见,比赛层次从低到高逐级递增。

这也就意味着,轮到我上场时,论道会已经差不多要开完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小师妹居然连作弊的机会都没捞到。

按照原本的剧情,小师妹应该对上郑旭,然后利用对方好男不跟女斗的大男子主义,顺利拿下魁首。

然而自我插手之后,小师妹成了执法堂 VIP 客户,修为寸步不进,至今仍然还在金丹初期徘徊。

她连对上郑旭的资格都没有。

我甚至都没看到她被谁打败了,玉简系统里就自动跳出了小师妹惨遭淘汰的消息。

女主角混成这这副模样,也是实名凄惨了。

师尊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跑来找了我一趟,然而彼时我正忙着跟若虚峰弟子交代下一波的销售方案,忙得连多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车轱辘拒绝他的话了。

他没听烦,我还说腻了呢。

论道会开了整整三天,玉简系统贩卖工作也持续了整整三天。

我捧着若虚峰的帐册子,看着上头一眼望不到头的灵石数量,再想想等着师叔回来时看到账本时的表情。

光想一想就很好奇。

玉简系统上终于把我的名字拎了出来,和郑旭放在一起,拎上了武道台。

而我还沉浸在若虚峰财政收入核算的喜悦之中,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神魂内属于原主的那一块,正在蠢蠢欲动。

结界起,武斗开。

就在我准备抬手起剑的那一刹那,原主神魂猛然爆起,迅速抢过身体控制权,在一干同修众目睽睽之下,回身一跪,冲着师尊方向叩了三个响头。

「待弟子取得魁首,师尊身边的位置,弟子自然也就坐得了。」

声音不大,响彻全场。

一时之间,人人都在猜测师尊身边那个空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撅过去。

还是大意了。

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按说原本的剧情线,小师妹一个都没走上,怎么到这个时候原主又出来了?

我被迫缩在角落里,看着原主用元婴级别的本土剑修,压着郑旭,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车轮战,连战三场,连丹药都不带磕的,三战三胜。

最后一局,丫甚至凭借我辛辛苦苦给这具身体修出来的精准灵力控制技术,险胜了元婴中期的佛门修士。

虽然连吐了好几口血,但起码赢了。

一战,成名。

佛修认输时,原主拄着剑,意气风发地跳了武斗台,朝着师尊的方向飞。

然而就在这一刻,压制我神魂的力量陡然一松。

我当场就把御剑的力道给卸了。

师尊上赶着飞过来接我,被我一剑挥出,逼退三步。

我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就势跪下。

「弟子有罪,请师尊责罚。」

师尊落在我身前,俯身扶我。

我往后迅速又缩了几步,一脑袋磕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原主神魂迅速抢占高地,抬头看着师尊,眼神灼热。

「弟子愿与师尊结为道侣,此生无悔。」

整个起微山,一片哗然。

我暴怒。

你结个屁!

不蒸馒头争口气,老子辛辛苦苦苟到现在,不是给你来占便宜的。

摸着良心说,剧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真的无暇分身,再去看小师妹到底在做什么了。

但她凭借她的金手指,给我和原主打下的天地就是。

我们突然可以轮流占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据后来留影球的复盘记录来看,当时我和原主的精神分裂,已经濒临白热化。

我和原主,对着师尊,用着同一具身体,互相拆台,吵得不可开交。

我:「弟子有罪,曾在被关禁闭时以神魂入傀儡进灵宝秘境,导致有邪魔夺舍。如今弟子请求师尊对弟子施以搜魂,以证弟子清白。弟子一向尊敬师尊,绝无勾引师尊,败坏师尊名声之意。」

原主:「她才是夺舍弟子身体的邪魔,弟子秉承师尊教诲,直视道心,自认对师尊情意,不可更改,弟子愿受任何责难。但弟子决不允许有邪魔留在弟子身体里,打着为师尊着想的旗号,行对起微不利之行为。」

我:「弟子所做一切,都为起微着想,反倒邪魔,以直视道心为借口,勾引师尊,这才是狼子野心,欲毁师尊修为。」

原主:「弟子能有今日,全凭师尊教诲,弟子天身剑骨,为何会突然对阵修感兴趣?分明是邪魔无法理解剑修之道,为掩饰不足,故意为之。」

我:「弟子一片真心,所做一切,对得起起微,对得起上阳,对得起师尊。弟子敬重师尊,不愿邪魔污蔑师尊名声,请师尊相信弟子,弟子对师尊绝无男女之情。」

原主:「弟子愿意承受一切责难,只为与师尊携手并肩,请师尊相信弟子一片情意。」

末了我们俩难得统一一回,共同磕下头去。

「请师尊决断。」

整个论道会,一片寂静。

吃瓜吃到这个份儿上,我估计大家都觉得,这次论道会的门票钱是真值回本了。

我是真不知道师尊到底会怎么选。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当然想要师生恋的才是邪魔歪道。

但问题是师尊身边的座位都搬出来了。

就恋爱脑这个事儿上,我是真没把握。

师尊现在我面前,同时也是站在原主面前。

我的神魂,和原主神魂,在这具身体里,分庭抗礼。

我和原主都在等。

等着师尊决定谁才是那个外来者。

从现实角度来说,我的确才是夺舍了原主的那个邪魔外道。

但是从道义角度来说,不会有哪个弟子敢当着天下同修的面,喊着要和师尊结道侣的。

就理智上而言,我觉得我的赢面应该不低。

毕竟舆论摆在这儿,师尊要选了个当道侣的弟子,以后整个起微的风气得歪成什么模样。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恋爱脑袋进水程度。

因为师尊不过沉默片刻,就斩钉截铁的做出了选择。

「初蕊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是真是假我自然知道。我曾给过你机会,问你是否要放弃修剑,但你始终避而不答,我怀疑过你的道心,但从未想过竟然会是邪魔夺舍。」

「我做过的事,自然由我承担,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今天借由论道会向天下宣布,你我结为道侣,本就是理所应当。」

原主大喜。

我一口老血。

你官宣就官宣,把那档子事说出来干吗?

生怕别人不知道原主是先上车后补票?

来自于神魂撕裂的痛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我所有感官。

当痛苦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感觉反而变得十分清晰。

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我确实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我与那具身体之间联系切断的全部过程。

从细微到整体,一根弦一根弦断开,到最后全面崩裂。

到最后,我咻地一下,就那么被从身体里弹了出来。

不过我很怀疑,除了原主,没人知道。

因为我是魂体状态被弹出来的。

而且直接被无缝衔接,弹到了师叔给我留着的,那具试用傀儡身上。

那一刻,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我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待久了,所以连带着脑袋都有点被带得不太正常。

因为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心酸,更不是失望。

我在操控着傀儡爬起来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是。

幸亏没被弹到欧阳铁柱身上去。

是的,师叔给我留了两个傀儡。

一个是去了灵宝秘境过后勉强补起来的欧阳铁柱。

一个是他为了试验我是不是不能合魂,强行给我塞的平平无奇试验品。

为了防止原主在论道会上作妖,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留在了我的小院子里。

修行千万条,保命第一条,原主不让位,穿越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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