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可以有多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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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室友在我的饭里偷偷下激素,一个多月我快速发胖,长痘,变丑,后来发现是辅导员在背后指使她。

那个辅导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他一直在霸凌我和我的室友,整整 13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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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我和室友正在被辅导员霸凌。13 天内,室友脱落了两颗牙齿,我的胸口烙上了三块烟疤。

开学前一天,我们才被警察从废弃的居民楼接走。住进医院才知道,那个人根本没有辅导员资格证书。

他叫夏言,暑假前是我们戏剧班的实习辅导员。被辞退后,依然利用这个身份行事。

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被永远地留在那座居民楼里了。据警察说,他的尸体上一共有四十二处刀伤,早已面目全非,小腿更是几乎被菜刀砍断。

在他去世的屋子里,留下了无数挣扎爬行的血迹,就像是一头绝望的困兽。

七天后,我与室友许安安从医院被接到派出所,做最后的笔录。

这场审讯,直接关乎到夏言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审讯我的人叫做梁警官。他年纪不大,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他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回忆。但刚刚过去了十分钟,梁警官不知道从耳机中听到了什么信息,眉头越来越皱。

最终,梁警官神色复杂地打破了沉默。

「跟你通知一下吧,许安安刚刚说,夏言是自杀。」

梁警官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睛追问:

「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关于——那样伤口的自杀。」

2

我的思绪立即被抽回来了。

反应半天,才苦笑着说:「我这么说可能对许安安不太公平。但是,单凭夏言在我们身上做的事,她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梁警官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秦幼同学,我们需要的是真相。」

「我知道。」

「听说许安安情绪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改变说法,你更没有必要顺着她说。」梁警官语气缓和了一点,「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夏言真的是自杀?」

「我不知道。」我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补充说,「但夏言死掉的那间房,只有他和许安安。」

「所以,你怀疑是许安安?」梁警官不动声色地追问,「你们关系怎么样?」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迎上梁警官的眼睛。

他竟然像不用眨眼一样,直勾勾地,仿佛把我的心思看穿了。

「很差。」我老实说。

「仔细讲讲。」梁警官环抱手臂,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从头讲。」

「好。」

我捧起桌上的热水抿了一口,慢慢捋清了所有的回忆。

「其实我们的关系不是差,是……我一直很怕许安安。」

「继续。」

2,

我是一直很怕许安安这种人。

因为她很会「抢」东西。

说来很可笑。当年我爸出过医疗丑闻,进了监狱,名声很不好。我又是本地人,校园里对我议论纷纷的。

算是孤立吧。总之我挺烦的,一直想去伦敦留学。

但是,许安安偏偏也盯上了学校唯一的一个留学名额。

她长相那么精致,杏眼小嘴,像个洋娃娃,加上可爱又喜欢撒娇的性格,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表演学院,她也是最亮眼的女神。

我很怕就算自己成绩更好,但因为许安安更受老师喜欢,留学的名额,仍然会给她。

那不公平。不是么?

我还记得自己与许安安是怎么决裂的。

今年的暑假很短,我和许安安都选择不回家。

我是为了专心备考。

许安安则是因为最近网恋了一个叫林北的富二代,热恋得已经要私定终身,回家不方便打电话。

那天晚上,我正在灯下刷着新买的题本。

许安安晚上去跟隔壁系聚会,才回来。

她喝醉了,就醉醺醺地挂在我的身上。

我其实有点不耐烦,没想照顾她。

但许安安的一句话,直接将专心做题的我破防了。

她说:「秦幼,别刷啦。我真不想赢你。」

「你没机会的,别跟我争了。等我和林北住到了伦敦,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许安安趴在我的肩上嘟囔着,像醉话。

但我听出来了,那是她的真心话。

那个瞬间,我猛地拍桌子站起来,决定再也不要像所有人一样,宠着她了

我还记得自己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我说许安安,是,我知道你从小就很「会」赢。

「总有喜欢你的老师,愿意给你机会。」

「总有各种各样的福利,抢着来找你。」

「就连随便的网恋,都他妈是一个富二代,我真的,真的比不上你。」

「可这一次,能不能公平竞争?就别靠你那张脸!拼成绩!?」

许安安愣了,她气得直发抖,看上去酒也醒了。

「你有病吧?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愿意!」她大喊着:

「你瞧不起我?还是在嫉妒我?你又知道我活得多累吗?」

我们两个人吵得特别凶,几乎是把所有积攒的矛盾与怨气都倾泻一空,再也不愿意维持那种表面的友谊了。

后来,我们的关系开始日渐冷淡。

直到 8 月 5 号的晚上,自习室要关门时,许安安从我身边经过,她的包里忽然掉落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封信。

信封这种东西不常见了。我很好奇,瞥了一眼,看见信上的地址,来自国外。

很熟悉,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要去留学的学校地址。

再看向许安安,她神情慌张地捡起信封走了。

但这件事,狠狠在我的心里扎根了。

于是等到晚饭时,我趁着许安安出门聚会,翻遍了她所有的包。

接着,我看到那封信。

里面用别别扭扭的英文写着一段话。

翻译过来,是——「想拿到真题,就在 6 号下午六点,去三楼器械室等我。」

3

很讽刺吧。

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和许安安的友谊竟然这么脆弱,以至于她是如此千方百计地想赢我,哪怕是偷题。

当时,我甚至没琢磨是谁给许安安寄的信。

毕竟她那么出挑,总是认识那么多奇怪的人。

我简单思考了下,就把信封塞了回去,准备在那天,直接拆穿许安安龌龊的交易。

我要借这件事,让她彻底失去争取名额的机会。

4

于是在 6 号的下午,我尾随着许安安摸进了教学楼,蹑手蹑脚地爬上三楼。

在走廊里,她与一个全身漆黑的人见面了。

很奇怪的人,连手也藏在黑色的手套里。

我猜是为了隐秘安全吧,就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进了器械室。

天色要黑了,走廊里散发着油漆的淡淡味道,我犹豫一番后,还是跟了上去,扒眼去看器材室的窗户。

然后,我就看见在杂乱昏暗的器械室里,许安安的嘴被抹布堵住了。

她的手被反绑,裙子被撕掉,坐在落灰的箱子上。

她扭动着,挣扎着。一遍遍的。

而那个全身漆黑的人,正在强占她的身子。

我看清楚了。那个男人,就是夏言,辅导员夏言。

5

说到这里,我没忍住,看了下梁警官。

就连记录笔录的人,也不禁抬起头来,打量了我一眼。

只有梁警官脸上没什么波动,依旧在认真地沉思。

「不用停,继续。」

「……好。」

6

那一瞬间,我害怕极了。

我险些叫出声,下意识想逃跑,但总觉得,许安安好像看见我了。

我真的不忍心。

终于,我躲在墙后,闭着眼大喊了一声「救命」。

我听到那边的动静停下来了。

于是我立即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继续大喊。

直到,一个人孤零零冲到走廊尽头,跑下了楼梯。

7

回寝室后,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泪止不住地流。

很奇怪,感觉反而像自己被强暴了一样。

过了好多天之后,我才明白:在那一天,夏言,许安安,和拔腿就跑的我,三个人一起强暴了我的良心。

我每次做噩梦,都会梦见那个傍晚。总觉得如果我在当时救下许安安,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的。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

8

天黑后,许安安才回寝室。

我躲在被窝里,透过窄窄的缝隙偷看她。

她眼睛通红,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衣服,疯狂地洗澡。

然后,她一声不吭地上床,蒙在被子里,用很低的声音跟林北打电话。

我能听出她故作镇定的语气,真的很可怜,还在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后来,整整一个暑假,许安安再也没有出过寝室。

我总是能听见她躲在厕所里,偷偷哭。

但我也在担心,那一天,许安安有没有认出我的声音?

我每次做噩梦,许安安都是衣不蔽体的,她在梦里死死拽着我的袖子,问我怎么不带她走?

我被折磨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许安安更是越来越消沉了。

我记得她今年才 21 岁吧。

但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憔悴得要命。

她的状态,已经根本不可能和我抢什么留学名额了……

9

「就一直没想过报警吗?」

梁警官皱着眉,第一次打断了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敢。」

「为什么?」

「那个夏言,是个疯子,病理上的那种。」我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再次回忆起这些事情,已经让我的脑袋要爆炸了:「夏言利用职权,掌握了所有学生的资料。他威胁过,一旦许安安报警,一定会杀了她的全家。再加上,许安安家并不远。」

梁警官听罢,眉头并未舒展开,反倒皱得更紧了。

他敲了敲桌子,沉吟说:「可是,那你呢?按照你的说法,你向许安安隐瞒了自己目睹全过程的事情,而许安安更不会跟你说这些。」

梁警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么……夏言是疯子这种说法,是谁告诉你的?」

我一愣,有些慌了。

狭窄的审讯室,因为我的不知所措,顿时沉默下来。梁警官与停笔的记录人员齐齐盯着我。

空调开得很冷,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很久之后,我终于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吟。

「是夏言亲口跟我说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

「很好。」梁警官语气中多了几分兴致,背也挺直几分,「讲下去。」

10

8 月 6 号之后,我一直活在自责与恐惧中。

我安慰自己,连许安安自己都没有报警,我干嘛要管这种闲事?

按理来说,我只要维持原状,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等开学,去争到那份留学名额就可以了。

可惜,在 8 月 11 号,许安安去洗澡时,我看到了她的电脑,屏幕上,夏言竟然在给她发着消息。

竟然是夏言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亲爱的,你没必要躲我呀。」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你和我在一起,我帮你拿到留学的名额,好吗?半年后,你去留学,我不会再纠缠你。」

看到那条消息时,我再也坐不住了。

很崩溃,感觉就像我期待了很久的、一个志在必得的奖励,生生被人抢走了。

我承认,当时自己为了那个留学名额,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开始焦虑,满脑子都是怎么阻止夏言,我想,绝不能让他再只手遮天下去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很快,我想到自己唯一的武器——我是那天唯一的,目击证人。

这个筹码,很致命。

那条走廊里,应该是有个监控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运作。

于是,我挑了一个下午,趁学校里的监控室没人的时候,钻了进去,想拿到监控来制衡夏言。

监控室内,电脑很多,文件的标号也很复杂。

我投在文件中,花了大功夫,依旧没有找到 8 月 6 号三楼走廊的监控。

反复确认后,我心里越来越沉,隐约明白应该是夏言提前删除了录像。

这根本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当我要放弃时,听见了身后一声阴恻恻的低笑。

「秦幼同学,你在找什么呢?」

那一刻,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猛地转过头,夏言正堵在门口。

我很心虚,支支吾吾地准备找什么借口时,夏言却跟我轻声说:

「秦幼,那天喊救命的人,是你,对吗?」

11

夏言说得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我听到后,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我总有一种感觉,夏言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在暗中窥伺着我。

紧接着,我又意识到:夏言更加清楚,我明明目睹了全过程,却迟迟没有报警的作态……

当时是下午了,逼仄的监控室内,阳光照不进来,阴沉沉的,气氛更加压抑。

明明他才是那个强暴犯,但彼时彼刻,却感觉我自己才是最卑劣的人。

等回过神来,夏言已经走进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笑看着我,说:「帮我看好许安安,我放过你。」

「为什么是我?」我艰难地开口,终于捡回一点底气,挺起胸膛昂头,「我随时可以告发你。」

夏言则没回答,他将手高高抬了起来。

我还在疑惑他要做什么,那张大手突然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

我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嘴里蔓延着血腥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记得夏言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余地。

就我以为自己要那么被打死了的时候,夏言终于停手了。

他掐着我的下巴,狞笑着说:「知道四十六院吗?我在那里看病。」

四十六院,我爸之前跟我说过,那是以精神科著名的医院。就连我上过的小学和中学里,学生们也总会开玩笑,说哪个疯同学住在四十六院里。

我勉强才能睁开眼,看到夏言指了指脑袋,跟我说了所有。

「我精神不好,别惹我,我记得你家的地址。」

「知道吗?我就算是把你家杀个精光,也只会住进精神病院。」

「没杀光,我还会出来。」

「你明白许安安为什么没报警了吗?她现在还怕得要死。」

「警察救不了她,你也不行,她的小男朋友更不行。」

我被癫狂的夏言吓坏了,根本不敢提自己并非来救什么许安安的。

夏言见我不回话后,低下身子,手竟然开始解我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肌肤。

我害怕极了,脑子里全是许安安的下场。

「所以,你现在是在和我商量吗?还是说,你想让我也盯上你?」

夏言的手在我背上游走,所过之处,起了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但是,最令我耻辱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开始反思起来了。

我问自己,真的能承受那样的下场吗?真的要拿一辈子去拼吗?

我在拼什么啊?拼一个像我爸那样进监狱的人生吗?

我呆呆地想着,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最终,我咬了咬牙,终于在挨打后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但那时候我有些清醒了。

听上去,那句话是我为自己找的一个、背叛许安安的借口,但实际上,那就是我来到这里最本身的诉求。

「我只要我的留学名额。」

「交易愉快,秦幼。」

12

那天晚上,我回到寝室,连跟许安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等夜要深了,我收到了夏言的消息。

按他的指示,我出了寝室,在寝室楼外的台阶上,捡到了一份外卖。

外卖里,是一袋黑色的丝袜。

这就是夏言的第一个交易。

他要我,拍下许安安穿丝袜的样子。

13

再回到寝室,我已经快要疯了。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许安安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许安安坐在书桌前,看着综艺发呆。多少天了,她一直这么坐着,像木偶。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我知道那样的自己一定很卑劣。

我赔着笑,扶着她的胳膊摇啊摇,求她跟我和好。

我知道,许安安经过几天和我的冷战、对林北的隐瞒,太需要一个朋友。她尤其需要,在这间寝室里,重新获得我这个朋友。

果然,许安安在我的示好下,很快红了眼眶,答应了我。

紧接着,我拿出了丝袜。

我记得当时,自己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安安,我给你买了丝袜。我也有。」我故作拿出惊喜地说,还眨了一下眼睛,「快考试了,今晚,咱在寝室蹦迪吧!」

「啊?」

许安安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强行笑了笑,尽可能露出担忧关心的眼神。

「我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

最终,许安安眼中挣扎了许久,还是答应下来。

14

那是 8 月 13 日,许安安被强暴的第七天。

仲夏夜下,我们两个女生,将手机闪光灯当做灯球。

蹦着迪,喝醉了酒,在即将来临的考核压力下,试图丢掉所有压力与烦恼。

但许安安不知道,在她尽情发泄的关头,我给夏言发去很多她的照片。

发完后,我才发现自己在痛哭。

二十七张。我坐在狼藉的地上,数了照片的数量。

许安安在熟睡,她最近好像从没有睡得这么香过。

而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发誓,我要终止这项交易。

夏言却好像听到了我的想法,提前发来消息。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秦幼,你还要报警吗?」

「可你在和我一起强暴许安安呀,不是吗?」

「强暴,她的精神。」

15

深夜。

我哭得越凶。

越没有勇气,停下这场交易。

16

夏言没给我喘息的时间。

他开始了第二次交易。

如果说第一次是试探。那么这一次,就是在对许安安真正的摧残。

我从夏言的手里,拿到了一盒药丸,白色的片状,不多。

我问过夏言那是什么。

毕竟我还不可能为了留学名额,背上一条人命。

但是夏言告诉我,那是激素药。吃了,只会让人发胖。

我很疑惑,问夏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她不是很喜欢林北么?她不是觉得,那是爱情吗?」

「她的身材,她的性格,她像风铃一样的笑声。」

「我都毁掉就好了。」

「这样,她就会离开林北,乖乖地回到我身边。」

17

那是我第一次给人下药。

指甲大小的激素药片,碾成粉,偷偷洒在室友的饭里。

我太紧张了。许安安在洗澡,我还是不小心洒到了外面,匆匆地扫在地上。

然后,看着许安安一口一口地吃进去。

心里满是负罪感,愧疚得想要去自杀,我只能靠刷伦敦的 vlog 来缓解。

但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甚至开始担心夏言那边东窗事发。

他是个精神病,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可千万不要连累到我呀。

我担忧地想着,然后继续将激素药一顿顿洒在许安安的饭里。

回看起来,我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比夏言还要伤害她更深。

因为短短七天,许安安的脸就圆了几圈。

事实上,在我眼里,许安安比以前还要可爱了几分。

之前她一米六四,只有 90 斤,看上去弱不禁风,现在反而更健康一点。

但在许安安眼里,仿佛天塌了一样严重。

她开始减肥,在屋子里跳健美操,根本不知道症结出在哪里。

我听见她和林北打电话时,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避开线下见面的时间。

有一次,林北都生气了。

当时寝室很安静,我听见林北在电话里的说辞。

「你在怕什么啊?你怎么反复无常的?」

「和我见面吧,求求你,安安。」

「只要见面,我来资助你的留学费用,好么?五十万。」

林北以为自己是在示好。

但他根本不知道,在摧毁许安安心理防线的过程中,他也是关键的帮凶。

我眼睁睁看着许安安的体重日益增长,看着她从每天量一次体重,到每天量四五次体重。

这还不算完。

夏言让我给许安安下的第二种药,是短期避孕药。

18

我开始不知道夏言的目的。

后来我查了,那方药,存在短期的亢奋作用。

下药的第一天,许安安就睁眼熬到了天亮。我起床看见她,她眼圈黑得要命,还在刷着手机。

她眼神诡异地发亮,像是在榨干她所有的精力。

那一天,许安安到了下午五点,才睡着觉。

可因为我下了药,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起来了。

许安安吃了之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头发更是一把一把地掉。

我向夏言同步着许安安这两天的变化,但根本不敢说,许安安在寝室里,几乎像疯了一点给林北打电话。

因为她精神的压力太大,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我听见许安安和林北的通话,越来越急躁,充满了火药味。

每次打完电话,许安安都会崩溃地大哭,我听见她崩溃的大哭,问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当然不知道。

其实,她还是那个在别人眼里很好很好的姑娘。

只不过,是夏言和我,将她变成了这样。

直到 8 月 20 号那天的傍晚。

夏言给了我最后一枚药片。

「让许安安吃掉,她会睡着,然后,把她送到我的家里。」

这是开学的前十天,夏言给我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19

第二天的午后,我一如既往,将药片碾成粉,洒在了许安安的饭里。

与以往不同,许安安发现自己竟然吃着饭就开始困了,高兴地跟我分享着难得的困意,赶紧爬上了床睡觉。

伴随着她的入睡,我开始紧张得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我等着夏言的承诺,那份该有的留学名额。

按当初的说法,夏言会将漏题,发送到我的邮箱里。

可是我很久没有收到那份文档,只收到了夏言一遍遍地催促。

眼看着许安安都要醒了,我终于发了火,给夏言打去电话,愤怒地质问着:「夏老师!你答应我的!」

结果,夏言却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跟我说:「我会的,我会帮你的,秦幼。等我重新考上辅导员的职位,可以吗?」

到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夏言早就不是辅导员了。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背叛,都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承诺。

「你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

是阿。

我听着夏言的威胁,又生气又胆怯,身子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选择向夏言服输。

我想,应该是我已经输得太多了吧,不甘心的劲,终于浮上来了。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人。

林北。

那天,我拿到了许安安的手机,找到了林北的联系方式。

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将那五十万的「资助」交给我,我会将许安安送到他的家里。

林北很爽快地报了一个地址,说只要我将人留在那里,他就会打钱。

后来,发生了很可笑的事情。

那一天,我将许安安放在了地址的门口。

可之后很久,我没收到钱,许安安也不见了。接下来迎接我的,只可能是夏言的报复。

所以,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留学,什么五十万了,满脑子都是快跑。

结果就在第二天,夏言找到了我。

他在校门口堵住了装满行李的我,用刀顶在我的腰间,将我逼到了教学楼三楼,熟悉的器械室。

他反绑着我,让我说出许安安的下落。

每抽一颗烟,就会有一颗烟头落在我的肩膀上,伴随着的,是一声又一声清脆的耳光。

而我再也承受不住一次次的灼痛,只好说出了许安安的下落。

20

学校还没开学,人很少。

夏言依然用刀盯着我,上了他停在教学楼下的车。

我给了他一个地址。

在郊外,一个几乎就要废弃的居民楼,是林北要求的。

上了车,我没底气地说了一句:「我不确定她还在不在。」

夏言将车开到了最快,狞笑着说:「她最好在,秦幼,不然她该承受的,我会千百倍地还在你身上。」

车开了三十分钟。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

到的时候,已是下午了,阳光变成夕阳的颜色。

我们在荒凉的街道下车,向远处移动孤零零的筒子楼走过去。

几单元来着?

六单元吧?

我逼迫自己记起那个早就删掉的地址,寻找着单元号,接着迈了进去。

楼道里,是尘土的气息。

一楼,二楼,三楼……

在顶楼,我到了地址上的门牌前。

我和夏言对视一眼,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夏言则冷着脸,一下下地撞门。

门很旧了。

它挂着锁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我情不自禁地捂上了耳朵。

大概三四十下后,破旧的锁链断掉了。

门应声而开。

金黄色的、陈旧的客厅内,家具还停留在八十年代。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

我惊慌地看了眼夏言,急忙摆手说:「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

可已经晚了。

夏言阴沉着脸,直接把我推进去,顺手反锁了门。

我立即想打开门。但是夏言一个耳光,瞬间将我扇倒在地。

我害怕极了,手指抓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狼狈地爬行,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可没爬出几米,夏言就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背上。

转过头,他已经高高举起了刀。

我看见他阴沉的表情。

「秦幼,你毁了我的好事。」

「你应该留在这里,好好陪我玩一玩。」

我吓跑了胆,大哭着哀嚎,我说这根本不关我的事,明明就是林北和许安安他们俩逼我这么做的!

「都是许安安咎由自取,是许安安贪心!偷题!」

「是许安安不知好歹,喜欢什么林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越哭,声音越小,夏言已经弯下了腰,他的刀尖正抵在我的额头上,划出了一道伤痕。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夏言都听见,楼上,传来了响声。

我们转过看过去,因为是顶楼,这间屋子,还存在一个阁楼。

「林北!」

隔着一层,我还是听见了许安安虚弱的喊声,她的声音很空无,像是被关在了哪里一样。

夏言与我对视一眼,狞笑着走上过去了。

没多久,楼上就传来了更激烈的响声,我隐约听见许安安的哭声与夏言的哀嚎。

最终,从那阶楼梯上走下来的,是浑身是血的许安安。

她看着我,没说一句话,只是坐在我身边,轻声地抽泣。

我很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的,但没来得及。在漫长的半个小时里,我们都是沉默的,直到,你们过来了。

21

「事情就是这样,梁警官。」

说完这些后,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流净了一生的眼泪。

梁警官久久没有说话,终于他起身,却没有管我,而是仔细去看方才的记录。

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敲响了门,梁警官开门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是一份文件。

「你做得很好,从你们两个人的证词来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我长舒了一口气,又生起对真相的好奇,不禁多问了一句:「所以,夏言究竟是怎么死的?」

梁警官重新坐回座位,他似乎在琢磨措词,半天问出的第一句,却将问题抛了回来。

「还记得最开始我跟你说,许安安表示夏言是自杀吗?」

「记得。」我点了点头。

梁警官却说:「我骗你的。许安安的原话其实是,是林北杀了夏言。」

「啊?」我惊讶得合不上嘴,「可是林北根本没在现场啊?」

「是的,不过许安安说……」

梁警官将文件打开,推到我的面前,同时说:

「夏言,就是林北。」

白炽灯下,照着那份惨白的文件。

那是一份诊断书,来自市四十二院,精神科。

患者,夏言,确诊,人格分裂,双重人格。

我愣了许久,依然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磕磕巴巴地问。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根本没有能力把一切串起来。

梁警官呼出了一口长气,许久才说,「只是初步推测,跟你讲讲吧。」

22

首先,在许安安的供词中,二十天前,她在一个会自动销毁信息的交友软件上,认识了一名叫林北的男生。

林北是一个很阳光的男生,家境富饶,谈吐不凡,而且很神秘。

因为,他会在各种时辰出现,与许安安聊天。

但每次聊天的时间,都会维持在两个小时。

直到 8 月 5 号,许安安收到辅导员夏言的通知,称可以帮他拿到留学名额的漏题。

结果第二天,夏言在器械室内强暴了许安安。

面对拿精神疾病当挡箭牌的疯子,许安安慌得六神无主,只敢每天躲在寝室。

即便如此,还要经受着夏言的摧残。

而与林北聊天的哪两个小时,便成了许安安一天中最快乐的两个小时。

哪怕她承受着威胁与噩梦的记忆。

逐渐地,林北这个名字,成了女孩在寝室里唯一会提起的名字。

直到 8 月 21 号。

女孩在寝室莫名地有些困,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黝黑的房子里。

灯亮起来了。她看见黑影中,站着一个男人。

她怕极了,总觉得对方就是自己噩梦的来源。

结果那个男人,竟然用熟悉的声音说,他叫林北。

他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会每天来这里,陪许安安度过这两个小时,直到他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

而据许安安说,她清楚地看到,那个称自己叫林北的男人,那个明明是夏言的男人。他的眼神,好像与器械室中的野兽变了一个人。

很温柔,许安安隐隐觉得,那就是她想象中,林北的目光。

但是实际上,许安安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北,我该怎么相信你?」

「我会在你身上浇上我的鲜血。」

「为什么?」

「这样,即便是当夏言的意志掌握了身体,接近你时,我也会苏醒。」

实为夏言、名为林北的男人,摸了摸女孩的脸。

「因为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23

后来,林北告诉许安安,一旦听见什么声响,就可以躲进阁楼的衣柜,将衣柜反锁。

按理来说,夏言并不知道这个废弃居民楼的存在。

可是刚刚过了一天,许安安在屋子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忽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与猛烈的撞击。

许安安慌了,跑上了阁楼,将自己反锁在衣柜里。

紧接着,许安安便听见了秦幼的声音。

从两个人的对话里,她知道,秦幼在与「夏言」对话。

她也终于知道,原来这么多天,秦幼一直在伙同夏言,对她实施着惨无人道的凌虐。

许安安气极了,尤其是当秦幼把所有的问题都抛给她时,她更是气得发疯。

但是,大概是在黑暗中吧,许安安想到了那一天,自己的经历。

用她的话说……

经历过痛苦的人,绝不会希望那种痛苦会降临在朋友的身上。

许安安怕得要死,但还是下定决心,准备出去解救秦幼。

可是衣柜太旧了,也太过黑暗,许安安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打开柜锁。

于是,她剧烈地撞击着衣柜,发出对林北的呼救。

直到夏言闻声而来,打开了柜子。

她看上去很狼狈,没有受很重的伤,她觉得在当时自己的眼睛一定很亮,因为她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她站在衣柜里,直直注视着夏言。

「十天。你说过,十天之后,你还没有稳定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掉的。」

「林北,我等到你了,对吗?」

结果,许安安的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一声巨响!

是夏言。

他发出狰狞的大笑,扑向许安安。

可是,身体里又像是突然冒出了一种与他作对的力量,令他在半路再次扭转方向,狠狠地撞向了屋子里老旧的家具。

紧接着,夏言伸出了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划向了自己的小腿。

力道之大,几乎割断了膝盖。

许安安呆在了原地,惊恐地看着夏言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痕。

因为小腿受伤,他几乎是在地上爬行。

一个人格,试图靠近许安安。

又有一个人格,死死地拉扯着自己的身躯。

许安安吓坏了。但她的眼神中,又有无限的哀伤,看着地上宛如畸形的男人。

直到,夏言摸到了那把自己的刀,颤颤巍巍地站在了许安安的面前。

或者说,是林北摸到了那把刀。

因为,在余晖之中,许安安听见满身是血的男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安安,我没有食言。」

紧接着,林北,这个分裂而出的人格,将刀深深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24

审讯室中,梁警官看着我的眼神有一丝轻蔑。

我理解他。

一个,是卖友求荣的室友。

一个,是一直站在阳光下的姑娘。

「那……她现在怎么样?」我没底气地问着。

「那小姑娘,看得很开。」

梁警官扶了扶耳机,眼睛中竟然第一次露出赞叹的眼神。

「你知道,夏言为什么要叫林北吗?」

我摇了摇头,听梁警官讲述着更细节的事情。

「许安安知道这一切后,自己就将来龙去脉理清楚了,给我们看了她的聊天记录。」

「夏言在第一次威胁她,就跟她说,这是一个狼多肉少的世界。」

「用夏言的说法,许安安只是一块肉,为他,却不是狼。」

「因为传说在丛林中,狼的首领,叫做狈。」

「狈很聪明,但天生残疾。他只能坐在狼的背上,指挥着饥饿的头狼。」

我一肚子疑惑,忍不住问:「这和林北有什么关系?」

梁警官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琢磨许安安的话。

「许安安说,林北,就是夏言说的,丛林中的狈。」

「林北的爱,是虚假的。他同样在暗处,扮演着戏弄她的角色,直到最后,才敢站出来拯救他的爱人。」

「一只只能活在背后的,可恶的,愚蠢的,假戏真做的狈。」

25

这桩案件的结果,是我因为涉嫌协助罪犯进行绑架,被治安拘留了一个月。

因为,据医生的记录,夏言曾在催眠过程中,明确指出了「林北」的存在。

至于许安安被性侵的痕迹,寝室中摄像头的记录,乃至于夏言与我们的聊天记录,都佐证了我的笔录。

唯一没能得到证明的,是林北的通讯方式。

那是一个不上线三天就会被注销的通讯 APP,林北的账号,就此消失在了互联网的数据之中。

没人会记得。

或许就连夏言的墓碑上,也不会刻上他的名字。

出去那天,除了母亲,我没看见许安安的影子。

「她是出国了么?」

我轻轻地问梁警官。

他没有回应我。

「我知道。」

我自嘲地笑了笑。

「交上我这样的朋友,她出不出国,都一定会离开吧。」

就要离去时,梁警官忽然喊住了我。

「你不知道,你该判得没这么轻,甚至不该是治安案件。」

「是许安安不准备追责你。」

我一愣,转过头,梁警官已经扭身回去了。

「谢谢。」我低声说了一声。

风已经有些凉了。

它吹起我的马尾,世界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

好像也有了,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的勇气。

26

之后,我顺利毕了业。

没能去伦敦留学,但也没再遭受过什么排挤。

飘飘荡荡地,找了几份工作,换了几次住址。

就没再听说过身边有人提起当年的案子了。

那个被强暴的少女,连名字也不再被人记得。

我便忽然有些释怀。

人潮,终究是洗去了各种各样的记忆。

没什么过不去的,是吗?

我在心里,问着另一片大陆的女孩。

27

七年后的一个下午,我成了本市最年轻的一名表演课讲师,正在做一场讲授课。

因为我爸刚刚出狱,来的人很多,礼堂之内,除了学生,还有一半是社会人士。

课讲完后,漫长轰动,率先冲上来的,是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

二十七岁的许安安,正是她最好的年纪。

她亲昵地搂住我,眼睛里像装了星星,身边的朋友亲人都聚过来,商量着晚上的聚餐。

一大群人,走出礼堂。我却在走廊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秦幼?」

回过头看去,竟然是梁警官,他看了看礼堂,满脸的惊讶,「我姑娘听说有个表演老师讲得很好,难道是你?」

我还没回话,梁警官已经看到了挽着我的许安安。

他的目光,更加惊讶了,我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

夏风中,人潮流动的走廊。

我,许安安,以及头发花白的父亲,他曾经的学生。

一群人,站在孤零零的梁警官的对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梁警官的眼神打量来几个来回,最终落在我身边,挺拔的父亲身上。

我有些无奈,让他们先走,自己与梁警官留在走廊上。

我倚着墙,眺望着走廊外的风景。

梁警官盯着他,却是在问我。

「秦幼,你父亲之前,是犯了什么罪?」

「医疗事故啊,梁警官。」我说,「三年前,你们也查到过。」

「是,但那是一桩冤案,对吗?」

我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梁警官。

他的语气,变得急促。

「去年的翻案,就是你父亲的案子?因为拒绝了当时贿赂,反而被医院的高层陷害。对吗?就是你身边这位?」梁警官越说越快,终于问起了我爸:「你在当地的医生里,好像有很高的威望。」

「谢谢你对家父的关注,只是个心理学教授而已。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微微低头,以示答谢,抬起头时,梁警官眼中的恐惧,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于是我想到三年前的夏天。

那个夏天。

我从来没想过留学。

28

三年前,夏天。

我满脑子,都是「留学太无趣了。」

但是,比那更无趣的,是许安安决定去留学。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哪怕是把树叶都要蒸熟的夏天,我也总是赖在她身边,挎着她的胳膊,霸占着她的时间。

她太好了,是我见过最有活力的姑娘。

我甚至以为自己就要被她掰弯了,只要盯着她超过三秒,总是忍不住用嘴偷袭她的脸颊,然后迎来她惊讶的怒斥。

「秦幼!你怎么又这样啊!」

我则张狂的大笑,喊着「谁龌龊啊我龌龊啊」的烂话。

那个夏天,那些夏天。

秦幼,在许安安面前,活像个飞扬跋扈的禽兽。

连那些暗恋许安安的男生,都恨我恨得牙痒。

直到,我听说许安安要留学。

那是我跟她第一次闹别扭。

我甚至扬言,说我要抢走她的留学名额。

所有人都知道,秦幼与许安安的决裂,对许安安的叫嚣。

其实,那只是赌气。

而这场赌气,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暑假,我们都没回家。

我说是在备考,其实是不想错过许安安在国内的最后几天。

直到一个午后,许安安买了汉服,叫我拍照。

她说,本来想拍闺蜜照的,但你男扮女装好不好?

我本来还想摆臭脸。

但我输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许安安。

「为什么啊。」我嘟囔着接过衣服,不情不愿。

「等我出国,我就拿照片说,这是我相公。」

许安安,捏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摇啊摇。

「这样,那些男人就不会骚扰我啦。」

我拿她没办法,任由她跑出去,给我买发簪。

却,很久没有回来。

后来,我追了出去。

就是那条小巷。

那条,许安安被强暴的小巷。

我终究是没能保护好她。

29

我没撞见许安安被强暴的过程。

看见她时,她收拾好了衣服,蜷缩在地上。

给她披上衣服时,我看到自己的手在抖。

我快要把牙咬碎了,才说出几个字:「我们报警。」

「别!别……」

许安安却乞求地拉住了我。

我疑惑地看向她,许安安却眼神躲闪,始终不敢开口。

但最终,她还是崩溃了。

「是夏言……」

「他辞职了,精神有问题。」

「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去杀了我全家。」

许安安扑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别怕……别怕。」

我轻轻地拍着她,一夜未眠。

就是那一天,我想好了,对夏言的复仇。

30

事实上,之后的事情,与我交代的没太大区别:

我装作查凶手的样子,引起夏言的注意。

接着,我成了夏言的第二个玩物。

我与许安安,虽然躲在寝室里。

但是也只能任其摆布,满足他变态的掌控欲。

后来,因为许安安的失踪,夏言失了控,找上门,命令我去找「许安安」。

直到,我们到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

直到,撞开门那一刻。

许安安被绑在椅子上,低垂着头。

夏言得逞地走了过去。

刚要蹲下时,许安安背在身后的手,挥出了一把菜刀。

那把菜刀,几乎切断了夏言的膝盖。

夏言发出要命的哀嚎。

下一秒,又被胆颤的许安安,用全身的力气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晕了过去。

世界安静下来了。

许安安的胸口,正在剧烈地起伏。

而我,反锁了门。

31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午后。

出租屋大声播放着 80 年代的放克音乐。

我与许安安满头大汗,从楼上,到楼下,拖着夏言昏厥的身躯,布置着现场。

音乐激昂,血染现场,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味道。

就在将要结束时,夏言终于醒了。

他很茫然,环顾四周,满是血迹。

最终,他看向了我。

我和许安安,并排站在他的面前。

我想在他眼中,我们一定很狼狈,也一定笑得很开心。

夏言终于恢复意识了。

他捂住了伤口,试图起身,却重重摔在地上。

「秦幼,许安安……你们什么意思!」

夏言终于慌了。

「过去多久了……我在失血!送我去医院!」

「你们难不成还敢杀人吗?!」

「是那个林北做的,对不对?他在哪?让他滚出来!!」

我看着夏言色厉内荏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们不敢,夏老师。」

「林北也不敢。」

「或许说,本来就没有过林北这个人。」

夏言呆住了。

「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整理着凌乱的发丝。

「林北是我虚构出来的,用来杀掉你的人。」

32

那个晚上,我满脑子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对付一个拿精神疾病为挡箭牌的凶手,该怎么办?

不用说我和许安安了。

就连警察,也没有办法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

但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我拍着许安安的背,想了很久。

最终,我打开了许安安的手机,第一次回复了肆意威胁许安安的夏言。

从那天起,一直和夏言对话的,就变成了我。

首先,我塑造了一个人,林北,这是一个早在夏言之前,就与许安安网恋的人。

他比夏言更强大,足够保护「许安安」。

我让夏言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示其为威胁。

接着,我故意投入夏言的魔爪,让他误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个寝室,可以蹂躏这两个姑娘。

我给了他所有的自由,满足他所有变态的欲望。

可我们在寝室的每一个聊天,都是「林北」。

我说,「那个林北,你觉得他会对你怎么样啊?」

我说,「说起来,那个林北,真的很适合结婚,虽然很直男……」

至于许安安,也一直在搭话。

「结婚啊……其实我也真的有想过。」

这些话,用聊天记录,用那个浴室的摄像头,全部传到了夏言的耳中。

让他以为,林北,是这两个女生心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实际上,每一个夜晚,只有我和许安安两个人互相打气。

我说,安安,就让他赢吧。

让他赢多少次,多少天都可以。

我们只要赢一次就好了。

直到,林北这个人,在夏言心中的威胁,越来越大。

他拼了命地试图毁掉许安安,毁掉许安安与林北的爱情。

终于,当我知道夏言的心理诊断书已经安排妥当后,

我制造了许安安的失踪,等到了找上门的夏言。

我知道的,他早已认定,是我将许安安交到了林北的手里。

这就是我为他埋下的陷阱。

33

小屋中,夏言静静地听后,忍痛发出了冷笑。

「你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让他杀了我?」

「你当警察是傻子吗!怎么可能找不到林北的身份!」

夏言扶着沙发,撑着身子咬牙叫嚣。

我拍了拍手,以示对他机智的尊重。

「你考虑得很周全,所以,还要有最后一步。」

「让不存在的人,杀了你。」

「然后,让你,成为那个不存在的人……」

「我知道你很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爸,他是个蹲监狱的。」

「但你知道吗?你以为精神疾病是你的盔甲。」

「那也是我唯一的武器了,夏老师。」

「这座城市里,很多心理医生,做过我爸的学生。」

「而我用你的名字,找到了你的心理医生。」

「在你强暴许安安的第二天,我去探监了,我问了爸爸,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

「关于怎么引导一个精神衰弱加上偏执症的患者,爆发出对某个人的仇恨,与妒忌。」

「这样的一份催眠报告,可以初步诊断很多问题。」

「今天是你出诊断报告的日子,没错吧?」

「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人格分裂。」

「我贴心吗?」

「我用你的名字,找到了你的心理医生,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的病情。」

「我甚至还帮你补全了你分裂出去的人格。」

我用黑手套拍了拍他的脸,满意地笑着。

而我说的越多,夏言眼睛中,越是充满了惊恐。

最后,我俯下身子,贴向他的耳边,轻声地呢喃。

「您就是林北呀,夏老师。」

34

伴随着夏言最后的挣扎。

我用了力。

刀,刺入夏言的心口。

夏言的目光瞬间涣散了。

音乐还在播放。

那个傍晚,夕阳把云彩烧得通红,我与许安安对着最后的台词。

许安安紧张得发抖,而我看向矗立在荒野的旧楼,低声地安慰着她

许安安,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

这座城市,同样是一座丛林,钢铁的丛林。

争强斗狠。

学会示弱。

寻找靠山。

哪怕是狐假虎威,寻找不存在的靠山。

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所以,我跟你讲讲另一个传说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过狈。那只是一只学会骗人的狼。」

「我们会赢的。」

在许安安平静下来的那一秒,这个夏天,就已经终止了。

同样终止的,还有如同地狱一样的噩梦。

在这场噩梦中,夏言用精神疾病,堵住了许安安的所有生路。

我便用人格分裂,送他一个自杀的完美死亡。

我们都在人心的最深处,作困兽之斗。

最后,是我与许安安搀扶着,走出了居民楼。

35

走廊上,梁警官点起了一颗烟。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因为他的嘴角,都是自嘲的笑容。

这个时候,一个眉宇与梁警官有几分类似的女孩跑了过来,语气里都是埋怨。

「爸!你别在学校里抽烟!咦!秦老师?」

我点头微笑示意。

梁警官则揉了揉女孩的头,说:「她就是你说的秦老师呀,爸爸怎么从没见过她什么戏呢?」

话里话外,竟然连我也讽刺上了。

女孩正要辩驳,梁警官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走开了。

「没想到你成了老师啊,造化弄人,是家里人走的关系?」梁警官继续抽着烟,一边唏嘘,一边继续用含糊不清的话,说:「可不要误人子弟呀。」

像是,在威慑。

「别这么说,您之前看我的表演呀。」

我巧笑嫣然,侧过头去看已是中年的梁警官。

「那一年夏天,两个摄像头,十三个昼夜。」

「没有人喊 cut。」

「那场戏,319 个小时。」

「拿的奖,是一条命。梁警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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